王桂把白菜烀在锅里,帘子上放窝窝头让水汽儿加热。
窝窝头就是纯玉米面的,不加细粮,吃起来一嘴干扁扁的往下掉渣。
白菜汤更是清汤寡水,带点盐味,汤面上能飘星星点点几个油花。
肉是别想了,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看王桂去拿饭盒,赵江知道她是要给上班的赵山和上学的妹妹赵兰准备午餐。
“妈,我去帮你拿咸菜。”
不等她答应,赵江就走出屋。
“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跟变了个人似的。”王桂奇怪,“突然知道心疼人了,还陪我在这儿做饭。”
王桂很快把儿子懂事的想法给抛却了,“不知道憋的什么主意。”赵山老说就是她心软,才把赵江宠成这副样子,眼里没活。
虽然这样喃喃,但她还是瞧了眼赵江身影笑了笑。
东北冬天没有什么新鲜蔬菜,所以每年家家户户都会洗干净大缸腌制咸菜。
做法倒也简单,倒入差不多一半多点儿的开水,可劲儿放两斤盐搅均匀。等水凉了后,就把辣椒、萝卜、白菜、黄瓜等五颜六色能找到的蔬菜都放进去,再盖好盖,用石头压住,放段时日就好了。
赵江走到院子里的大缸前,搬开石头,赵江选了几条绿油油的黄瓜,用水刷洗干净了拿进去。
王桂把黄瓜切成小段,拿出放香油的罐子,用筷子沾了沾,滴到黄瓜上。
如今人们肚子里都缺油水空落落的,谁都知道多放油香,可都舍不得。基本上都是每年杀年猪时候攒的油,接下来一年都靠这些油来填肚子。
滴好香油,简单地拌拌,这就是一道菜了。
王桂分装到两个饭盒里,又各自放上一摞煎饼,弄点大酱放进去。剩下一点拌黄瓜放盘子里待会儿早餐吃。
赵江洗漱好,其他人也66续续起床了。
赵山看了眼比他起得还早的儿子,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
见到提前起床的赵江,倒是妹妹赵兰的反应最大。
她先是揉了揉眼,确认没看错后瞬间就炸了:“妈,我睡过了你怎么不喊我啊?哥都起床了!今天课都得落下!”
赵兰着急忙慌地挎上包,连午饭都没拿就想往学校走。
赵江哭笑不得的拦下她,自己这哥哥的形象属实根深蒂固了,解释半天赵兰才将信将疑地走回去,坐到炕上也很不踏实。
一家人吃早饭的时候,都时不时瞅一眼赵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个点能看到他,有点不习惯。
“都愣着干嘛?吃饭啊。”王桂把碗筷拿过来招呼着。
“爸,吃饭。”赵江拿过一个碗,给他爸盛好汤,接着是妈和妹妹,最后才是自己的。这和赵江平常的举动可太不一样了。
赵山打探的目光看向王桂和赵兰,两个人都摇摇头。
全家坐一起吃饭的场景,赵江太久没有经历了。
他把头埋在碗里,热气蒸腾在脸上,试图遮掩快包不住的泪水。
赵江很开心,可一想到家人们未来的命运,胸膛就像堵住了,喘不过气,窝窝头啃一块掉一块。
突然,如同一道闪电在他脑中惊天动地劈响,赵江的思维一下清明了。
不对啊!
现在全家健健康康,前世那些悲痛的遭遇都可以避开!
只要他努力,爸妈,妹妹都能迎来完全不同的人生!
而他也不用昏昏沉沉地窝囊活一辈子。
他现在可是炮手水平!
别说头大孤个子,就算是成精的野猪,敢伤害自己的家人,照样给你开膛放血!
此时此刻,改写命运的枪切实握在他手中。
赵江太过激动,手一松,饭碗摔在桌上,咣啷咣啷地转,汤撒得炕桌上都是。
赵兰吐了下舌头,有些紧张地看向面露不善的赵山,手使劲拉了拉还在神游的赵江的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