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嘴脸,与那天在码头上一模一样。她简直笃定,这人肯定不是犼魔假冒的那个。
眼看定澜阁弟子走来,浔娥浑身一僵,紧紧抿唇。见状,青宸赶紧扒开围观者,上前将浔娥拽到身后:“等等!”
浔娥讶然看向她。
定澜阁大弟子一见她,顿时不悦:“怎么又是你?”
昼玉面上的温和也一扫而光,语气中带上了嫌弃:“阿尘师妹,你要作甚?”
青宸不卑不亢地应道:“方才我亲眼所见,曦阳人扔香包,重重打到这位姑娘的头。她不想要香包,又才扔了出去。不料飞进马车打到昼少主。这位姑娘虽是妖族,也是玄洲之客。若说当街扰客,也是曦阳人惊扰她在先。难道就因她身份不如昼少主贵重,便只有她被重罚,曦阳人却不用受罚吗?”
句句反驳,有理有据。
青宸再问周围:“你们只看到她扔香包,没看到她被砸吗?”
“好像也看到了。”
“她说得好有道理啊!”
周围妖族们纷纷交头接耳。
连定澜阁大弟子和昼玉都一时愣住。
马车边,一名挽着竹篮的曦阳女子不悦道:“仙君未免强词夺理。曦阳香料价值不菲,我们当街分发乃是善举。他们捡到香包,个个喜笑颜开。何来惊扰之说?”
青宸抱起手,悠然回应:“有人喜欢,便有人不喜欢。虽然很多人接受了香料的价值,但还有很多人只是路过,却被你们浩浩荡荡的排场挤得动弹不得。这怎么不算是惊扰呢?”
曦阳女子也被说得哑口无言。
定澜阁大弟子不禁恼道:“阿尘,你到底想怎样?”
青宸叹了口气:“您是定澜阁首席大弟子,我也尊称一声大师兄。既然两厢扯平,不如就这么算了。各位想扔就继续扔,别砸人就行。大师兄,也别让一个小姑娘进定澜阁挨打了,如何?”
这时,周围有妖族认出了她。
“都叫她阿尘,难道她就是那个擒住石长老的新弟子?”
“就是她啊!有这等修为,看来今年玄洲宗门大比,她肯定是第一。”
“不是吧,昼少主出身曦阳城,会比她差?”
“听说昼少主天资聪颖,本就备受玄洲重视,他才是第一吧。”
石睿被革职的消息早就传遍玄洲,自然也传到了奎宿岛集市,被妖族们知晓。
窃语传来,车里的曦阳城主面色愈发不悦。他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意味深长地审视着街边的青宸。
昼玉冷笑一声:“不愧是你啊阿尘师妹,今日又大出风头。此等鸡毛蒜皮之事,我本就无心与这位姑娘计较,也不想和你当街争论,实在有碍观瞻。我只期待在校场上,与你一决高下。”
“昼玉师弟……”定澜阁大弟子意识到,他的多此一举惹来阿尘的驳斥,反倒让昼少主丢了脸面,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师兄,我们走。”昼玉重重放下车帘。
“昼城主,昼少主慢走。”青宸礼貌拱手,却在心里暗道,不不,我一点都不期待在校场与你相遇。我只是来玄洲混一混,并不想跟你抢第一啊!
定澜阁大师兄示意旁边弟子退下,又怨毒地剜了一眼青宸,满脸不甘地坐回车里。
马车缓缓启行,队伍重新移动。曦阳人路过时,纷纷看向青宸,直到走过才又向旁边递出香包,再不乱扔。
随着队伍走过,人群逐渐散去。浔娥松了口气,朝青宸深深致礼:“多谢仙君为我说话。”
青宸转头看向她,无奈说道:“我只是觉得,只让你进定澜阁挨打并不公平,也不是单纯为你说话。”
“无论如何,仙君又帮了我,还是要谢的。”浔娥俯首不起。
“起来吧,”青宸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小姑娘,“也许,你因为某些原因,很讨厌曦阳人。但当街扔东西砸人的做法,并不聪明。”
浔娥环顾四周。见周围行人来往,她面露迟疑,低声道:“我确实因为一些家事,很厌恶曦阳人。方才被香包一砸,脑子剎那空白,便一时冲动扔了出去,未顾及到后果。多谢仙君教诲,我记住了。”
没想到,一直与阿婆在鹰城相依为命的蜃族小姑娘,竟与曦阳人结过嫌隙。青宸忽然觉得,浔娥看似瘦弱,其实她心中一直很有主意。
她叹了口气:“先回鹰堡商铺,我有事找掌柜。”
浔娥咬住唇,轻轻点头:“好。”
回到商铺,青宸将最近发现写在信中告诉了雪羿。发完信,向浔娥和掌柜告辞后,她回到柳宿岛。寝院里空无一人,初秋直到傍晚才回来。
“累死我了!”一进院门,初秋揉着脖颈,朗声唤道,“阿尘师妹。”
话说,柳宿岛上有座泽陆楼,专司处理青龙祠通报的妖邪异事。她和陆学、江秉就是泽陆楼弟子。十年前,他们的师父,泽陆楼长老遇到心魔,一直闭关不出。
如今陆学和江秉都走了,事务落到初秋身上。随着各地典祠长老陆续前来,少不了与之打交道,初秋简直忙得脚不沾地。
青宸闻声迎出:“师姐。”
初秋进屋给自己倒了杯水,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温柔笑着递给青宸:“下午我碰见掌门,他让我交给你。”
青宸讶然接过,解开囊口绳子一看,里面竟是一缕青丝。她恍然惊觉,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初秋没看见囊中何物,却见阿尘失神模样,更笃信这是他们的某种信物。
想起今日境况,她又笑道:“掌门很忙,还专门叫我过去问起你。他眼里对你的关心,根本都藏不住。最后他还让我告诉你,近来不必去角宿岛找他,最近忙于会客,基本不在寝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