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這裡,孟驍又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
「他讓我給你說聲對不起,說了要帶你去隨軍,現在做不到了。」
阮橘捂住臉,抽泣起來。
這是兩個人圓房第二天時,宋愛國對她說的話。她剛嫁過來的時候太瘦,宋家養了她兩年,到她十八歲,宋愛國回來時她們才圓房。
後來她問他,怎麼之前不給她說這個,那會兒她心裡暗暗委屈,覺得宋老大之前是不是跟她隔著什麼,誰知道男人笑的憨憨的,說:
「我怕你後悔。」
阮橘這輩子都不後悔。
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跳河被宋老大撈了起來。
王秀枝又抹了把淚,宋有糧拎著旱菸袋,眼中閃爍著水光。
「他之前打了隨軍報告,上面也已經通過了,我聽他說,本來是準備今年探親的時候帶你去的。」沉默的抽泣聲中,孟驍說。
「他……之前看了很多地方,說想帶你去看。」
「阮同志,我可以給你指路。」
孟驍沒說你同意之類的前提,他有私心,但更多的是誠心,不願意在這些事情上面耍小心思。
阮橘泣不成聲。
孟驍手動了動,想讓她別哭了,但最終什麼都沒說。
「阮同志,我後天上午走,你考慮考慮。」他說。
阮橘沒第一時間拒絕,對孟驍來說就是個很好的消息了,這代表對方會好好考慮。
說完,孟驍對兩老打了個招呼,就先走了。
宋有糧吧嗒著菸袋,這麼會兒的時間,眼裡水光已經被他忍了回去,他不抬眼,也不吭聲,沉默的轉過身慢慢走了。
「橘,別哭了。」王秀枝是真的心疼阮橘,說是老大媳婦,其實也就比她唯一的姑娘大一歲,又是她一點一點把她養到現在這個樣的。
「老大惦記你,你這樣他知道了,該難受了。」她壓低聲音說,看向堂屋。
屋裡,阮橘咬著唇,緩緩忍住哭聲。
天亮之後,村里各家各戶開始了忙碌的一天,這會兒三月里,地里的小麥越長越高,要澆水,要施肥,要拔草,要驅蟲,精心侍候著等待它豐收。
有空閒的,也得上山找點野菜等能下口的東西,回來收拾。
宋家老大沒了的消息昨晚就送了出去,今兒個有空的都過來問候兩句,坐下喝杯水,這會兒也不講究看日子什麼的,中午湊合著吃了頓席,跟著就把人給埋了。
骨灰盒被宋老二抱著,阮橘跟在後面,一路上淚水就沒停過,眼睛都哭紅了。
孟驍一臉肅容跟在宋家人後面,隱約就瞧見好些人目光落在阮橘身上,目光落在其中一對夫妻身上,頓時皺眉。
他聽旁人說過,那是阮橘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