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声通传的时候,温迎躲在桌子下面甚至可以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傅青隐似乎身子一僵,温迎将脑袋抬起来看着傅青隐,果不其然发现傅青隐的眼眸当中尽是化不去的怨恨。
温迎又垂下脑袋来,要是换做自己,原本在自己的国家是备受宠爱的公主,一朝却被迫要来到这里做受人欺辱的质子,傅青隐怎能不恨。
可是现在傅青隐绝对不能冲动,温迎也伸出手来握住傅青隐的那双纤细的手,微微收紧力道希望能用自己的方法来安慰她,傅青隐感受到温迎那双温暖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握住自己的手,心里顿时安顿了不少。
皇帝身着明黄色的衣袍踱步在御膳房门外,他自然是不会踏入御膳房这样的烟火地方,欣贵妃听到皇帝来了反而觉得自己的救世主来了,立刻收起那嚣张的嘴脸。
提起帕子,掩着自己那双狐媚双眼,哭哭啼啼的往外走去,见到皇帝之后开口撒娇:“陛下,白芷是臣妾身边最好的宫女,如今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御花园枯井当中,皇上您可得给白芷做主啊。”
欣贵妃那眼泪还真是说来就来,温迎躲在桌子下面微微掀开桌布向外看去,这出大戏真的是被自己赶上了,欣贵妃那变脸的速度在后宫当中都是数一数二的,温迎上一次见她,还是阖宫除夕宴的时候,她惹怒皇后却在下一秒皇上来之后什么也不顾的求饶道歉。
皇宫的宫女太监们甚至津津乐道到现在,只是根本没人敢让欣贵妃知道罢了。
皇帝就这么看着欣贵妃在自己面前撒娇哭泣,有些头疼的抬起手揉了揉眉心,他不是不知道白芷这个人在后宫是如何狐假虎威的,只是温远喜欢,欣贵妃也很器重白芷,皇帝也就不多说什么。
如今白芷不费吹灰之力的死了,其实倒是也遂了皇帝的心思,只是……欣贵妃如今一直在这里求,甚至不顾那些宫女太监看笑话,顾着欣贵妃的母家,皇帝只好松口:“行,那就依你,彻查下去。”
欣贵妃达到了目的,立刻又是一副笑颜逐开的模样,她挽着皇帝渐渐走远,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他们就接着留下来彻查。
哪怕是现在,温迎都还没觉得这些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可是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
日暮时刻,温迎和傅青隐已经提着糕点从御膳房回来了,蜷缩了许久的身子如今终于舒展开来,身边的傅青隐则是一直没说话,温迎以为她还在想皇帝的事情,就怯生生的扯扯傅青隐的衣袖。
“美人姐姐,不要不开心了。温迎给你读故事听好不好?”每当自己不开心的时候,云初就会给自己读故事,因此温迎也觉得想要哄傅青隐开心,就要给她读话本子上的故事。
可是傅青隐却摇摇头,打开食盒拿出来一块云片糕塞到温迎的嘴里:“你呀,小小孩子家,不要想这么多事情,我先回去了。”
傅青隐把剩下的糕点也一并给了温迎,转过身去,那孤寂的背影登时走入含光殿当中。
温迎愣在原地,嘴里的云片糕还没咽下去,一种和朋友分开的怅然若失感充斥着自己的内心,她也只好转身回去凝露宫。
那些青苔映入眼帘,落日余晖洒在破败不堪的宫墙缝隙中,还有那些已经年久失修的木门木窗,好像置身什么荒村之感,只是温迎一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四四方方的天空。
温迎十五年没感觉到自己孤独,却在这个时候觉得自己好孤独好想念傅青隐,似乎只要和傅青隐在一起,即便是不说话也觉得开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温迎不知道,她只好提着两个食盒就往屋子里走去,空旷的正屋里面顿时因为温迎的走入而充斥着糕点的香气。
温迎感觉自己心情好很多,她将刚刚傅青隐打开过的食盒拿过来放在桌子上,而另外一个食盒则放在柜子里。
小棠虽然和自己要好,但也是瞒着师父把这些多余的糕点送出来的,温迎不能让小棠为难,估计这些糕点要果腹很久了。
有时是糕点,有时是饭菜,正是因为小棠和云初,自己才不至于在后宫当中被饿死。
温迎还是很乐观的,她将一些云片糕拿出来摆好,想等着云初回来和她一起吃。外面却突然刮起风,木门还是有些缝隙的,风顺着缝隙偷偷溜进来。温迎被风冷到,打了个冷战,连忙站起身来拿了件破衣裳想要将木门的缝隙堵严实一点,谁知……
温迎竟然看到了一群侍卫从凝露宫门前经过,竟然是直直的朝着含光殿走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父皇就这么着急杀之而后快吗?
温迎这下彻底慌了神,她也不敢随意的就闯进含光殿,如今实在担心却不知道怎样去探听里面的事情。
温迎跑到了院子里,先将凝露宫的门关上,而后踩着那天晚上的石砖接着爬上了墙头,这一次,温迎实在不敢再把脑袋探出去了,细腻的小手扒着砖石,微微露出眼睛来向里面看。
侍卫的腰间还别着刀,寒光闪闪的把整个含光殿正殿的门口堵的水泄不通,温迎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她的脑海当中甚至都有一会血光冲天的画面了,可是直到傅青隐一身霁月风清的走出来的时候,如同那天晚上,温迎自己又看愣了。
怎么会有人媚眼如丝,冷下来的时候,又和谪仙一般让人不敢染指。温迎费力的扒着石砖,指尖都有些痛了但还是坚持着没有下去,时刻关注着里面的动向。
“怎么?你们温帝的后宫就是这般对待客人的么?一声不吭的就来将我的寝宫给堵住,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傅青隐说这些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把这些寒光闪闪的大刀放在眼里,这些对于她来说不过是玩具一般,而那些侍卫也没有像白芷一样趾高气昂,只是道:“属下们不过是奉命行事,贵妃娘娘说白芷姑娘的井旁有公主身边丫鬟的耳坠,如今物证也在。这才传唤我等来含光殿看管二位,听候发落。”
傅青隐闻言眯起眼睛,事情是她做的,当时根本没戴什么耳坠。这欣贵妃说瞎话倒是一把好手,傅青隐靠在柱子上,嗤笑道:“你们贵妃娘娘说瞎话也是厉害,我们都被你们如此苛待了,哪里来的耳坠可带,且不说午膳的时候,我家宫女桑枝甚至都没出过含光殿。”
他们还在对峙,温迎却愣住了。桑枝肯定不可能去干这样的事情,而事关两国,父皇应该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宫女发落傅青隐,只是……若欣贵妃铁了心要嫁祸,桑枝的命一定是保不住的,这样美人姐姐肯定会更加难过的。
温迎不由得开始想办法,一阵风吹过,她只觉得自己的指尖又冷又疼,一个没注意就掉了下去。
所幸这道墙并不是很高,温迎摔下去的地方还有很多杂草。虽然没摔的多么厉害,但是却正好摔到屁股了,温迎简直疼的呲牙咧嘴,小脸蛋上尽是痛苦的神色。
但是温迎并没有浪费很多时间,她连忙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那些尘土整理了一下衣衫,八皇子很喜欢白芷但是同时也很受欣贵妃宠爱,倘若能够说服八皇子温远不再继续追查下去,说不定能让皇帝也有个台阶下。
温迎打定主意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却撞上了刚刚回来的云初,云初今天一整天都在浣衣局里做事,和楚然一起看完御花园的事情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去浣衣局接着做活,如今这个时候才刚回来。
“方才在门口看见这么些侍卫,把奴婢吓了个半死,还以为都是来找公主殿下的。”云初的眼眶还红红的,她刚刚简直是跑着回来的生怕温迎出什么事,但是看到是含光殿,云初的心情并没有好多少。
云初看着温迎那焦急的神色,拉着温迎就往屋子里走,木门很快就被云初关上。云初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副崭新的字帖给温迎:“公主殿下最近就好好在这里练字即可,外面的事情都不关公主的事。”
云初的神色很严肃,看起来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温迎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她伸出手来扯了扯云初的袖子,试图撒撒娇:“云初姐姐……”
云初看着温迎撒娇,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公主殿下,您和那质子根本就应该是水火不相容的,平日走的近也就罢了,如今含光殿不知道惹上了什么人。能够调遣侍卫在后宫行走的必然不是咱们能招惹的,如今,奴婢能够把您好好养大是要对得起娘娘当初嘱托,求您别让奴婢无颜面对娘娘。”
云初这是第一次在温迎面前这样提起她的娘娘——温迎的生母。
温迎撒娇的小手垂了下来,她不想让云初为难,可是……美人姐姐也不该无端被诬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