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是送外卖能比别的骑手多送五单的程度。”
元司晨翻了个白眼不理他,自己默默锁车,跟在逯行之后面亦步亦趋地帮忙拎东西。
停车场很空旷,两人走了一段才走到墓园的大门,元司晨远远地看到墓园的大门有些眼熟,自己似乎是来过的,仔细一看才辨别出来,这是烈士陵园。
元司晨心里一跳,看向前面自下车以来就愈发沉默的逯行之。
他平时极少提起自己家里的事情,妈妈竟然是烈士吗?
元司晨吸了吸鼻子,忽然就多了很多感慨。他像所有c市的学生一样,从小就来这儿接受爱国教育,但是他从未如此真实的意识到,这些烈士与自己的距离有多近。
他们不只是一张黑白照片和一块冰冷的石板,他们也是谁的母亲,谁的孩子,谁日思夜想却终生不得再见的人。
这下面埋的不仅有戛然而止的生命,也有痛彻心扉,却不得不被埋葬的思念。
烈士墓被一排一排整齐的安置在一个小丘上,仿佛是无数的英魂俯瞰着他们守护的人间。逯行之走到石梯前,停住脚步,回头不安地望向元司晨。
元司晨走上前按住他的肩膀,柔声问道:“怎么了?”
逯行之低下头,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眼角有未褪尽的红色:
“没事你走我前面吧。”
元司晨点头应下,又拍了拍他的肩;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样就算安慰了。
元司晨拾级而上,目光在英烈墓碑中徘徊,循着逯行之的指示寻找着对应的位置,很快就找到了他说的那个地方。
然而,在目光落到墓碑的一瞬间,元司晨立即倒吸了一口冷气,呆在原地。
逯行之见他背影僵住,立即意识到不对,一边问“怎么了?”,一边急着推开他看看前面的情况。
但元司晨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扶住他的肩膀,挡在眼前,阻挡着他的视线。
逯行之见他表情古怪,行为又遮遮掩掩,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挣扎着想推开元司晨,然而越急就越僵持不下,拉扯半天,最后怒道:
“滚开!”
元司晨被他这一吼吓到,手上泄了力,被急火攻心的逯行之拉到一旁,他努力想遮掩起来的墓碑一下无遮无拦地暴露在逯行之眼前。
高大的灰色大理石上,不知道被谁用红色的油漆抹上了触目惊心的痕迹,依稀可以辨认出来是几个意义肮脏的英文单词。几道红色的痕迹在字迹间淋漓的淌下来,一直曲折地流到碑石的底部,像极了流淌下来的鲜血。红漆流过那张黑白照片,在女人清秀的面庞留下红色的痕迹,仿佛她生前未擦净的血迹。
眼前这一幕让逯行之呼吸停滞,胸前仿佛受到了重重一击,大脑空白了几秒,随后又发疯似的扑在墓碑前,拼命地用袖子擦拭着那些痕迹。
油漆已经干透了,逯行之的手掌在粗糙的石碑上擦出一片血迹,也没能让那些不堪入目的字迹褪掉半分。
逯行之急促喘着粗气,眼眶发红,用尽全身力气摩擦着石碑,直到自己手掌上的血迹在碑面上涂抹出更大面积的红色。
不知过了多久,他几乎虚脱地跪坐在母亲的碑前,胸腔剧烈的起伏,愤怒的喘息里夹带着哭腔。他的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视线里母亲的容貌清晰又模糊,刚才骤然涣散的理智也慢慢聚拢回头脑。
元司晨被他推在一旁,一直不知道能做什么,好像做什么都太徒劳。直到此时,看到逯行之冷静了一些,才敢上前,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手指刚碰到他,还来不及扶起,逯行之忽然抹了一把泪水,主动拉着元司晨的手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向山下跑去。
报案
逯行之飞奔下去,径直跑向保卫室,不顾元司晨的阻拦,一脚踹开了保卫室的门。
保卫处的大爷穿着松松垮垮的保安服,错愕地从报纸里抬起头,看向这个不知道哪来的满脸泪痕,又怒不可遏的年轻人。
“你最近有没有看见可疑人员”
逯行之的声线颤抖,听得出来在竭力保持着镇定。
“啊?”
大爷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看着大爷迷茫的神色,逯行之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残存的理智咬牙问道:
“我问你,你上次打扫b区56号祁昭墓是什么时候”
保安大爷看看逯行之,又看看身后气喘吁吁的元司晨,犹豫道:
“b区,应该是大前天,对,是17号,你这是”
“大前天,前天,昨天,和今天到刚才为止的监控,全都调出来给我看。”
保安大爷对逯行之命令的语气十分不满,摘下老花镜慢条斯理道:
“小伙子,事儿不是这么干的,我们这有规定,监控不能随便给人看。”
逯行之气得笑了一声:
“规定我去你妈的规定!规定让你看好这山上的墓,你怎么不照规定做呢?你”
眼看着逯行之要口不择言,元司晨连忙把他拉在身后,和大爷解释道:
“大爷,别说什么规定不规定的了,您自己去看看,他妈妈的墓被人涂成什么样子了,这搁了谁不得拼命”
“啊?”,此时大爷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瞪大了眼睛:
“被人涂了这怎么可能呢?这”
“可不可能您自己去看看,去之前得先把监控给我们调出来,这是烈士陵园,你们就这么管理,这不要人家属的命吗?”
保安大爷忙不迭地答应,颤巍巍地掏出钥匙去开监控室的门。逯行之甩开一直紧攥着他的元司晨的手,在钥匙打开的瞬间立刻推开了监控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