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便是模糊了整个世界的滂沱水色,晦暗天光被隔在玻璃门外,屋里是嘈杂拥挤的人群在抱怨突如其来的大雨,无奈地等待积雨云收工。
陈藩一个转身,把贺春景护在自己和玻璃之间。
他伸手撑着门框,肥大宽阔的袖子垂下来,刚好将两人的脸庞隔绝在人群之外,制造出一个半私密的角落。贺春景最近又长了个子,只比陈藩矮半个头,稍微抬一抬下巴就能和陈藩对上视线。
“情书,打开看看。”陈藩低着头闷笑,“反正一时半会儿这雨也停不了。”
贺春景脸上烧得快要滚沸,顺着陈藩构造出的这方小天地望出去,一张张焦急的脸庞都在盼雨停,没有人注意到被衣袖和肢体遮掩住的他们。
手心被纸条坚硬的边角戳得痒,贺春景忍不住低头把那小信封翻来覆去看了一遍,但没急着拆开。
“怎么,不好意思看?”陈藩整个人贴近了几分,凑到贺春景耳边问,“要是不敢看,我给你口述一遍也是一样的。”
“不,不用。”贺春景几乎是在嗫嚅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一些先前做朋友时不好意思做的事情,都变得理所当然;而好些个本该习以为常的事,却因这一层关系的改变而微妙起来。
譬如现在,他们只是面对面站着,彼此间的距离略微近了些,这就让贺春景耳垂热得痒。
多巴胺作祟,使他想起宿舍里赤诚而坦荡的一场对话。
天空中又滚过一道响雷,贺春景猛然回神,看到眼前陈藩笑吟吟的脸。
“又瞎琢磨什么呢,”陈藩瞄了眼他桃一样涨红起来的面皮,坏心眼地问,“春心荡漾的。”
被无情点破的贺春景立时有些恼了,想要屈膝踹他,又怕碰到陈藩没好利索的伤处,只好转而推对方的肚子,可又拿不准会不会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伸出去的手便又朝上一拐,挡在二人胸前。
“这么多人呢!你什么疯!”
“又没有人看见。”陈藩外头靠在撑起的手臂上,肆无忌惮。
“你起来,我现在要看情书。行了吧!”贺春景无奈道,“起开起开,给我腾个地方。”
陈藩闻言直起腰,点点头:“那你看。”
手心攥着的硬纸角戳得更深,贺春景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把它慢慢展开。
纸面上一个字也没有。
单画了一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巨大蟑螂。
这个狗人!!!
“你这”
贺春景气急败坏,刚才那些旖旎情思被暴雨淋了个烟消云散。
他把纸条塞回陈藩怀里,抬手只想给这人脸上再狠狠来一下。
狗人一直憋笑等他上钩,眼下吭哧吭哧憋得快撅过去。见自己诡计得逞,陈藩反应十分迅地抓住贺春景招呼过来的拳头,往墙上一按,整个人顺势压过去,借着衬衫袖子的遮掩,结结实实吻住了他。
门外的淋漓暴雨痛击地面,盖住乱到一塌糊涂的急促呼吸,喘息间不自觉地哼唧声把贺春景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骤然偏过头寻回理智,动作太急,侧脸上被蹭出一道暧昧湿润的痕迹。他红着脸,草草用手背把口水渍蹭了,目光无处安放,只得欲盖弥彰盯着外面操场上的万点水坑。
雨势渐弱,有人试探着朝食堂跑去,堵在教学楼门口的人群出现一丝松动。
“走吗?”陈藩哑着嗓子问。
“去哪?”贺春景把问题抛回给他。
“宿舍,你还想去哪。”
“不去。”贺春景仰起头往后靠,玻璃门板冰块似的贴在背后,帮他一点一点冷静下来。
陈藩吃吃笑了:“怎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