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要感谢陈玉辉的善良与大方,贺春景望着陈玉辉的眼神中满满都是感激。
陈玉辉微笑着将他带出厨房,示意他在沙上坐下。贺春景当然乖乖照做,此时的陈玉辉对于他来说,其伟岸与可靠程度简直不输于自己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的父亲。
“刚才你在和家里人打电话?”陈玉辉在贺春景身旁坐下,双手交叠置于膝上,整个上半身向贺春景前倾过来,面上全是诚恳与关切。
贺春景笑容僵了僵,却还是犹豫地点头。
“那,你介意和陈老师详细聊一下你的家庭状况吗?”陈玉辉轻轻握住贺春景搭在腿上的那一只手。
年长者的手掌宽厚有力,以一种充满坚实可信力量的姿态温暖着贺春景泛凉的手,也动摇着贺春景霜痕遍布的心。
贺春景抿着嘴巴不做声,心里却撕裂般拉扯,一方面期盼陈玉辉能帮助他做些什么,一方面又觉得陈玉辉与他非亲非故,自己不能再索取更多了。
“你是个好孩子,而且和我们家这两个孩子,陈藩、陈鲜都成为了好朋友,尤其是陈藩。”
提起陈藩,陈玉辉叹了口气,神情惆怅。
“陈藩这孩子,虽然锦衣玉食的,但他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家人之间经常闹矛盾。”
贺春景感觉自己一颗心变得皱巴巴的,之前他有隐隐感觉到陈藩的家庭关系不大好,但在听到陈玉辉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之后,难免又对陈藩多了些怜爱。
甚至他大胆猜想,陈藩识字困难的毛病,会不会就是由此而来?
“所以看到陈藩多了一个这么积极向上的,阳光开朗的朋友,我感到特别的欣慰。”陈玉辉打断了他的神游散。
“我也没有特别……他……”贺春景被夸得不大好意思,还想问陈藩父母究竟对他做了什么,却现这种刨根问底实在有些僭越,于是改了口,“他平时性格还挺好的。”
陈玉辉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他对你确实很好,不论是主动去厂里找你,还是这次把你救出来,都让我挺意外的。”
贺春景脸红了,他欲盖弥彰地低下头去,因此错过了陈玉辉唇边泛起的一丝玩味笑意。
“春景,我可以让你重返校园。”陈玉辉说。
贺春景被这句话砸得耳中一阵轰鸣。
他惶然抬头望向陈玉辉,生怕自己听错了。陈玉辉面上坚定的表情却告诉他,事情正如他所期盼的那样,他的复学有希望了。
贺春景感觉自己像是被从天而降的大馅饼拍在了头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还被他撞上了!
“二中本来就有贫困生助学绿色通道,如果你来的话,不但可以申请免除学费,成绩优异的话还可以拿到奖学金。”陈玉辉早料到了他的反应,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我回去思量过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你的学籍,我需要和你的家人协商一下,所以想要提前了解你的家庭状况。”
贺春景简直语无伦次了,他紧紧攥着自己宽大到有些滑稽的裤边,指甲和着布料深深嵌进自己的手掌之中。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美梦,但手上火辣辣的刺痛又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生在他面前的。
“我不能……”将这违心的三个字挤出牙缝,他无力再说下去,把脸深深埋进双手。
陈玉辉倾身张开双臂,把贺春景颤个不停的身子结结实实揽进自己怀里。
良久,贺春景平复了一些,不再抖得那么厉害了。
他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陈老师,谢谢你,但是我没有理由接受这个。”
贺春景抹了一把脸:“到现在为止,你,陈藩,鲜儿姐,你们帮了我太多了,我连这些情谊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偿还。说到底,我就是一个你们碰巧遇见的外人,和路边随便一个小猫小狗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把我捡回去,比捡个小动物回去要付出的一切要多太多太多太多了。”
“春景,”陈玉辉搂着他的手臂用力紧了紧,“不要这么说自己。”
“真的,陈老师,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不是自贬,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贺春景神情认真极了。
“而且等我攒够了念高中的钱,就复读一年再参加中考,我对自己的功课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每年那么多人考不好都去复读,我觉得这事不丢人。”
陈玉辉眉头逐渐皱了起来:“没有人告诉过你,九年制义务教育是不允许毕业复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