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果断回道:“是,只负责陪秦先生聊天就可以了。我明白何小姐的顾虑,但您放心,先生是正直的人。实在不放心的话,可以由您的律师起草合同,确保自己的权益,甚至每次来先生的私宅,你都可以找朋友陪同。”
何有时咬了下唇,输入一句又删掉,反复了三次,最后。
——可以……先签合同么?
虽然这事从头到尾听上去都不靠谱,但这是她最后的顾忌了。
当知道何有时同在a市,孙尧不得不赞一声。
——缘分。
可在周一一大早,在看到人的第一眼,孙尧就有点怔。何有时一步步走近,他的心就一点点往下沉。
行走时会有明显得颠簸,右腿好似使不上力,身体重心微微倾向了左侧。
残疾人。
右腿残疾。
孙尧打开车门的手明显慢了一瞬,一时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身为秦深的生活助理,孙尧无比清楚秦先生需要的是什么,像何有时在直播里表现出的那样,情绪温吞的、感情丰沛的、心态平和的,能有足够的包容心和耐心,这样的人,才有可能把秦先生带离此时的困境。
而残疾人……
孤僻,倔强,情绪调控能力差,社会习惯给他们打上这样的标签,孙尧自然也不例外。
离他三步远的姑娘轻轻抿了下唇,好像生着一双能通达人情的眼睛,能一眼看明白他在想什么,自顾自答:“前年出过车祸,现在还在复健,并不影响走路和使力,只是不太好看。”
这一开口,性格中自立自强的部分清晰表露,不卑不亢亦不闪躲,孙尧先前那么点怔忪顿时烟消云散。
他笑了笑,将视线从对方的缺陷上挪开,温声道:“何小姐的声音比直播时更好听。”
何有时道了一声谢,安安静静上了车。
半山公寓落在新区,车程约莫一个多钟头,正赶上上班时间,路上有点堵车。孙尧时不时朝后座瞄一眼,尽管他从车内镜瞄过去时看不到何有时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粉绿色的薄丝巾。
安静的,沉默寡言的,自上车以后什么都没问过,连坐姿都没换过一下,仿佛车里没这个人似的,存在感弱得人发慌。
莫名跟秦先生的气场有点搭。
孙尧默默地想。
头回见面,不知道人家喜恶,孙尧摸了下烟盒又塞回去了,努力找着话题暖场,“何小姐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
没了。
“何小姐做直播多久了?”
“不到半年,五个半月了。”
明显是个不善言辞的姑娘,似乎还挺认生。
孙尧不太会套近乎,只好切入正题:“关于何小姐先前在意的,秦先生的病情,我再详细说说。”
“秦先生呢,他有严重的神经衰弱,对声音的刺激很敏感,不仅仅是失眠,也患有两年的躁郁症。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陷入到一种自我厌弃中,他需要跟人交流。”
“偏偏秦先生又固执得很,他抵触心理治疗,只喜欢一个人的独居生活,甚至有时我都不敢多说话,怕他听到我的声音会烦躁。先前请过的三个护工都被撵走了,连心理特护都没法让秦先生敞开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