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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今儿上午村里下大雨，河里发大水了，我听小真说理儿今天去挖龙骨了，说那是什么化石来着，她们走了不久就下大雨了，后来雨停了我赶紧去你家看，家里没人，我寻思那孩子该不是被大水冲走了……”巧巧大概觉得自己盲目猜测不吉利，又连“呸”了三声，“哎呀，反正你赶紧回来吧，我觉得老祖宗说得没错，动了龙骨就是动了龙王爷，要遭天谴的……”

金秀芬再也听不见其他，挂了电话，放下手里的饭缸子，缓缓起身，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大脑里有点空白，她伸手把手机递给工头。

“我要请假。”金秀芬想了想，“先请三天。”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随口说了三天，不知道工头会不会同意，她现在心里很乱，如果工头不同意她就直接走人，她心想。

工头没有像平日里那样骂骂咧咧，挥着手，“行行行，快去吧。”

金秀芬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跑出工地的，身上灰扑扑的劳保服也来不及换，直奔三岔路口去泉村的班车而去。

街上车来人往，像一张杂乱的网。

金秀芬尽量避开人车，差点跟人撞上才回过神来，耳边传来一声尖锐的车喇叭声，连带着一股风从她身边呼啦啦过去。

真是不要命，这么个开法，阎王老子都快看见了，金秀芬抬眼望去，那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刚觉那车得眼熟，那车已在前面不远处剎住，车窗里钻出个梳的锃亮的脑袋，冲她喊了一声。

“不好意思啊嫂子！”

是他！金秀芬看清了那人模样，即使没有看清，光听声音她也知道是谁，泉村的大善人——左正，只是他这是干啥去，车开的这么快？

“今天有急事儿，回头给你赔罪啊嫂子。”

赔罪？谁要你赔罪，金秀芬心想，她对这个人的怨岂是一句赔罪能购销的。

来到三岔路口，往常停在那里的班车不在，金秀芬打听了一下，有人说，那个司机今天根本就没跑车。

今天也不是赶集的日子，一眼看过去，这附近也没有村里的熟人，金秀芬急的不行，此去泉村少说也有三十多公里，多半是山路，但事关姜理，她哪里等得了，当即咬牙决定，索性先往回走，路上若能碰上熟人拉一程算她运气，没有的话，就是磨破着双脚，她也要回去。

“……除了你谁不知道啊，我要是你，我就提刀去把那男人宰了……”

旁边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金秀芬听的震惊，但她无心关注，只是快步往前走。

“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她就不敢背着我偷人……”

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金秀芬这时正经过一个茶叶摊，胳膊被人撞了一下，抬头看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骑着自行车，两只脚挨地，停在前边，正打着电话，撞倒她后也没有回头的意思。

“你要不干点啥，我都瞧不起你我跟你说。”

原来正是刚才说话的人，好像他电话那头的男人不把家里的奸夫□□杀了，他就不配被称之为男人。

“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对，能埋进黑虎湾那都是他狗日的的福分。”

听到黑虎湾三个字，金秀芬一激灵，快步越过那人时瞥了一眼，直到又走了好一段路才想起，那男人是泉村人，常年在外鬼混，前几年老婆也被他打跑了，就留下一个孩子他老娘在养。

至此，金秀芬恍然，他大概知道这个男人嘴里所说的女人是谁了，家住在村西头的戏院附近，自己在家务农，丈夫年年在外打工，但据说每年年底回来手里都没钱，还要跟那女人要钱，去跟村里几个青好堵的青年一起玩赌，女人要是不给，他就往死里打她。

要是换了我是那个女人，那男人要敢那样打我对我，我就算打不过也得跟他硬打，实在不行了再表面认怂，等他睡着了，我就拿刀剁了他喂狗，叫他做鬼也得知道女人的厉害。

金秀芬这样想着，已经能看到即将走出鱼镇的路了。

汗水顺着鬓角流下，转过一道弯还有另一道弯等着，金秀芬又累又渴，刚才走的急，忘了买瓶水了，现在这荒山野岭的，要买水还要走很远的路。虽然这样，但她脚下一分钟也不敢停，日头晒的她眼睛眯缝，她一遍擦汗一边在心里祈求姜理千万要没事。

身后忽然传来汽车的喇叭声，这里虽然偏僻，但偶然也有去附近村里的汽车，所以也没什么稀奇，想到这里金秀芬忽然心头一喜，或许可以顺路搭一程。

金秀芬转身看时，车已在她身边停下，司机也正探头出来，脸型略长，头发梳的锃亮，看起来一脸诚意的正是左正，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青年男人，金秀芬知道那人常跟左正一起来往，名字好像是叫王小军来着。

“你这是去哪儿啊嫂子，回村儿吗，上车我送你。”

由于金秀芬对左正此人打心里有很大的怨气，看到那张脸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冷了脸，以至于连考虑都没考虑就脱口而出，“不用了。”

“上车吧嫂子，这山路十八弯的，啥时候到家呀。”

金秀芬动摇了，怨归怨，但今时不同往日，眼下找理儿比什么都重要，这么远的路，要靠她走回去，天早都黑透了，于是当即上了车，语气略生硬地道了声“谢谢”。

“我知道嫂子你因为五二哥那事儿心里一直怨着我，你怨你的，今天我拉你回去，就当中午那事儿给你赔罪了。”

金秀芬在后排坐，看不到左正表情，但从语气可以听出，他的态度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冷脸和生硬而改变，这让金秀芬一时有些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因为姜五二的死记恨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