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想了一通,我虚弱地坐了起来,从书桌里抽出化学教材,翻开几页准备学习一下。李小夏提醒我:现在是物理课。
我苍白的脸上出现尴尬和无奈,我想起陆秋艳物理之神的身份,给她几分薄面,把化学教材塞回去,换成物理教材。
那么,一个大木块儿驮着小木块儿从斜面上滑下来,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像滑雪一样享受冬天的激情。去除摩擦力分析它的受力因素,是谁要针对学生设计古怪的题型,假如牛顿再世,牛顿会替我们回答,说不定算着算着就发现了牛顿一百大定律,不过后期的牛顿沉迷神学的研究,和李小夏的二姑或许有共同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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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的一天过去了,李勇请了一大堆人放学后参加他的生日聚会,就在我们常去吃饭的一个音乐餐厅里。
赵萌萌打扮的如同天上的仙子,她穿了一件白色小短裙,看样子熨得极好,需要费些功夫,每寸布料都很贴合她的身体,将她的身体如同层层花瓣紧紧裹着、护着,也像绚烂绽放的白荷把她最漂亮的身段和脸庞推向所有人的眼球中心,她必须做那个重点。这气质和李勇极为不搭,李勇此时还是一个风风火火满篮球场乱跑的毛头小子,她与他更像是书香门第大小姐和拉黄包车的车夫祥子,不过关我什么事,我又在评价什么,我没有这个权力。
李小夏也换了一件成熟的短裙,她其实和虞惟新有点像,她的聪明劲儿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她是热爱雌竞的,不过不是为了争我们这些她眼里的信球和缺货,她有自恋型人格,她必须保证所处的每个场合她都是完美的,不然我们就会不跟她玩,就会抛弃她,她不能忍受我们离开她,她可以搭上所有的一切换来一起迈出步伐的朋友们。
只有我脸色阴沉,穿着往两边耷拉、拉锁也扯坏了的校服,我捧着送李勇的豪华球鞋,比骆驼祥子还祥子。
刘小胖给李勇订了一份好大的蛋糕,人家说只有富太太二婚用这个,二婚毕竟要显得敞亮些,不然全场没有一个充满希望的新货,上菜的服务员都觉得没有未来。刘小胖爱吃,喜欢吃冰淇淋蛋糕,但人家不做这么大,说版型做不来,很诚实,其实完全可以学习切糕师傅狠狠敲诈他一笔,他连长方体的切糕都肯买,对待食物已然是虔诚的程度。甜点师傅给刘小胖的要求换成动物奶油,并告诫刘小胖以后要控制饮食,甜点师傅像亲爹一样。顾客是上帝,但甜点师傅变成了刘小胖的爹,尽管我不想承认,我们在喜欢上某个人的时候,一大表现就是要做他的爹。恐怕儒家思想已经刻在我们每个人的后背上了,掀开衣服后背呼啦露出一大片黑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弄了这么大的排场,李勇捧着大束玫瑰花(赵萌萌送的)站在烛光里像女儿嫁给地方大户一样又羞涩又自豪地哭了,姿势很扭捏,不过他不哭也不行,我们送的礼物值得他表演一下,他又激动地讲了五百字,有表演成份,如果无需表演的话,他恐怕早就叫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他好牵着赵萌萌的手去享受二人世界。
可耻啊可耻,李勇此刻居然活得比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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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最后的环节,几个男生完全无视刘小胖作为蛋糕主人对蛋糕忠诚守护的眼神,几只手从蛋糕皮上掠过,硬是从白巧克力底下抠出一大坨软绵绵的动物奶油,像峨眉山野猴一样齐齐地扔向李勇幸福的脸,一场猴子大战就此开始。
因为李勇过得太幸福了,至少在这一天里,李勇的幸福让我们所有雄性觉得不舒服,那种感觉很奇异,像是李勇去理发店烫了个很时髦的发型,衬得李勇一米八几的形象阳光帅气,作为他的朋友,我们几个莫名其妙地想和他玩个游戏——互砸水气球。目的是将他的发型弄垮,这可能就是雄性的嫉妒心。我们一般不能很好地将它描述出来,因为在历史长河中,好多文人墨客把它硬推给女性,总讲女性的嫉妒心怎样怎样。
我们四面围猎,完全把李勇砸懵了,身为蛋糕主人的刘小胖也清醒了,他想这便是巨型蛋糕的作用,反正蛋糕已经交到李勇的手上,现在扔一块儿也不算浪费粮食,刘小胖用动物奶油猛猛砸李勇的大脖颈,奶油滑溜溜掉进李勇的衣服里,李勇四处逃窜,实在狼狈不堪。
过了一会儿,李勇成了雪白的奶油人,他累的气喘吁吁,已经放弃逃窜,也懒得骂我们几个,他随便扯个椅子坐了下去,用手背不断擦着额头。
我和一名叫作胡毛豆的男同学对视一秒钟,然后哈哈大笑,我们在取笑李勇,我们的嫉妒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后来胡毛豆突然不笑了,脸上的表情极其呆滞,好像已经分析不清现在的形式。原来是赵萌萌拿着一大包湿巾过来了,还是那种给小宝宝擦的湿巾,她的眼圈红红的,她哭着骂我们几个玩的太过分,李勇打哈哈说没关系,等陆和平过生日加倍奉还。赵萌萌把李勇的脸掰正,细心地从他的额头擦起,用柔软带着温度的湿巾一处一处认真地擦,终于把李勇擦出个人样,她还是不认可,又重新擦,对待李勇粗糙的皮肤十分用心,把李勇当鸡蛋一样伺候,李勇风吹日晒的皮肤凭什么享受孩童般的待遇。胡毛豆不笑了,我也不笑了。
我们失去了嫉妒心,替代来的是一种空虚的伤感,我们没有人爱,没有人把我们的脸颊当成鸡蛋,我看见胡毛豆缓缓低下头,比丧家之犬好不了多少,我何尝不是,我没想到有一日恶作剧草草了事做了别人幸福时刻里的甲乙丙丁,是行走的残疾月亮,浑身冰冷靠吸收太阳热烈的光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