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魏斯捷淡淡否认,“我尊重她的选择。”
梁维离开后,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魏斯捷将钱转给刘嘉:“最后一期,我下个月打给你。”
刘嘉看着卡里多出来的数字,目瞪口呆,上上下下扫视他,难过得想哭。“我跟你小姨说好了,”她眼眶酸软,“车库卖一个就好了,拿着也没用。”
“好,”魏斯捷转向小姨,“那下一期的款我打给您。”
夜晚,两人躺在床上聊了许久。睡相良好的魏斯捷从背后揽着她,手臂搭在她腰间凹下去的线条中,让她在深冬的夜里捂出一层薄汗。
他在清晨起得更早,昨夜已经向徐从心汇报过刘嘉要回家,他送母亲去车站。
腰窝上的重量抽走,那片微微汗湿的肌肤得到解放,徐从心感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被掖到耳后,他吻上她的耳尖,热气痒痒地贴上肌肤:“对不起。”她睫毛颤了颤,闭着眼等候下文,他只低低道了句“我……”不等说完,便抽身离去。
徐从心在辗转中陷入一场清浅的回笼觉。她做了个儿时常做的梦,跑动似的路径,最后她纵身一跃,在床上挣扎着醒来。
面上皮肤又僵又干,她伸手,触到干涸的泪痕。
咬着牙刷昏沉沉洗漱,她检查了手机里的讯息,贺耿佳显然不知道昨日梁维的所作所为,在给她分享立恒的工作日常。网上拓客项目已经做起来,她作为半个“法律人”,竟比不上全不懂法的专业客服,故而近日加紧学习,锻炼一套熟练的应对话术。
徐有诚约了几个创业团队见面,叫徐从心一起。
她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到约定的地点同他还有小邵碰面。自从上回在校园相亲平台收获成功之后,徐有诚越来越喜欢跟各式各样的创业团队接触,这样初步的、小型的投资没有那么高大上,需要创业人跟他讲好一个项目故事,再谈谈盈利模式,是个一拍即合的过程。
徐从心觉得这些干劲满满的年轻人与徐有诚挺像的,难怪她爸兴致勃勃,估计也在重温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晚上,徐从心陪徐有诚参与同乡俱乐部的聚餐。
席间有人举着酒杯跟徐从心套近乎,顺便要她的联系方式,手机还未掏出来,徐有诚已经颇有眼力见地唤她:“心心,过来帮爸爸看个东西。”
徐从心同他对视一眼,憋着笑跑过去,接过他停留在聊天框的手机:“真不怕我乱翻啊。”
“你翻啊,”徐有诚朝她跑过来的方向瞅了几眼,方才搭讪的男人已经讪讪收回笑容,“你翻出什么跟我说说。”
徐从心不接茬,不欲掺和进他跟陈红玉之间的事,万一闹得不愉快,两边人都要责怪她多此一举。她切去其他页面:“带我来不就是相亲的,真不怕断我后路。”
徐有诚不自在地“切”了声,说:“那个贼眉鼠眼的不行,我跟他伯伯认识。”
“你别瞎忙了,”她拍徐有诚的肩,“我不劳你费心。”
后半程,徐从心先行退场,在小区门口就下了车,一路踩着人行道上的砖缝跳着回家。久未有的畅快透彻冬夜,冷空气吸进鼻腔有些疼,但不妨碍她上扬的情绪。
回到家才发觉后脚跟被鞋子磨破,这鞋是徐有诚给她买的,为表谢意今日特地穿了出去,没曾想倒是一个美丽刑具。
她翘着脚后跟,正观察红肿的皮肤时,魏斯捷推门进来了。
他边走边换衣服,松松套上一件居家长袖,蹲来她跟前,掰过那截细润的脚腕看了会儿:“流血了。”
脚面被转了个弧度,两膝间是他侧偏的脑袋还有宽阔的肩膀,想入非非的她抽了抽脚,没抽动:“我不想涂碘酒。”
他捏着纸巾沿着血迹擦干净,贴上创可贴才松手:“好了,暂时别穿那双鞋。”
家里新到一个书架,徐从心进门时便看见了,但着急换鞋没来得及处理。
书架用扁而窄的长纸盒装着,以拯救摇摇欲坠的原住民。徐从心撑着下巴观赏半天,忍不住叫停正在旋螺丝钉的魏斯捷,接过工具徐徐尝试。在微弱的嗡嗡声里,她小声问:“你早上跟我说了什么呀。”
“嗯?”他支着几根铁架,正将版面横放到中间:“没什么。”
歪头确认版面水平,他将几个小器件卡进,转过身子看她:“又把你吵醒了?”
“没有啊,”徐从心想了想,“我梦见你哭了。”
“哦?”
他曲起指节,轻轻刮了刮她眼下,一下看穿:“你哭什么。”
“不是我,是你,”徐从心拽住他的手,沿着手指蹭了蹭,“伤心的时候难免会流生理性泪水,所以你伤心要说,我不会觉得奇怪。”
他抽手,帮她搞定拆到一半的泡沫纸:“你要知道,梦跟现实是反过来的。”
泡沫包装横七竖八散落地面,拖鞋踩上去一阵摩擦的噪音。徐从心跟着站起身,往上架几层版面,突然说:“魏斯捷,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他就平静地看着她,淡笑:“上了法庭才有这边那边的事,不重要。”生活中哪来那么多非黑即白的界限,他不用她表态。
木板带有浓重的工业气味,徐从心在屋内帮了会儿忙便觉得鼻子发闷,跟魏斯捷一前一后将书架拎到门外散气。
入夜的老旧市井,像一汪沉底却沸腾的水,往来的车流已然收歇,处处时时有锅碗碰撞,或小儿喧闹的声音传来。徐从心嗅了一鼻子清爽的风味,拖来把椅子,坐在离书架两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