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经历最后一次走访,上网挂拍,那天的刘嘉满腹遗恨。法院的车驶离,她哭倒在曾经的家门外。
季家人外出同游,撞见刘嘉伏在路边。本想着视而不见,被季筱词叫停,下车扶人,一路护送去医院。几十年的老邻居,再见如隔三秋,刘嘉躺在床上,哀莫大于心死。
季筱词找了医院领导,升好病房,才来得及关心刘嘉。
寥寥几句,刘嘉脸上铺满泪水。
出事后,魏斯捷第一次接到季筱词电话,听出背景音在医院。
她很冷静:“你妈妈在嘉和晕倒了,刚送到医院,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情绪不好。”
“好,明白,”魏斯捷当即调了方向,“我现在过来。”
或许是他话里混着股股风声,季筱词赶紧拦他:“别急,我跟阿姨说说话,一会儿冷静了,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你忙完再来。”
魏斯捷停在车流间,心跳节奏极乱,罩在耳边,思绪也一震一震。他半晌答:“谢谢。”
去护士台办完手续,就能离开了。
魏斯捷提着塞满的帆布袋,跟在刘嘉身后。下住院楼,两人往乘车点走,刘嘉突然转身:“我花呢。”
“蔫了,该臭了。”门口车流成排,魏斯捷掏出手机,看车牌号:“给你叫了车。”
“那是筱词送给我的。”刘嘉拍他胳膊,夺走提袋,不悦道:“不用车,我自己回去。”刘嘉住回了娘家,在临市,与杨城有地铁相连。
“就剩两分钟,等等,”魏斯捷巡视街道,“要什么花,我去对面给你买。”
刘嘉摇头,攀上魏斯捷胳膊,捏了捏,被对方平和地挪开。
她一阵难言:“跟筱词客气点,她不容易,何必为了我们跟家里闹不愉快。她那老公也是个自私自利的,以前我是劝离,现在我还怕她跟我走得太近。不管人家心里想什么,不帮,才是本分。”
“她帮你什么,”魏斯捷揣兜,迎风深深呼,“一束花,还是病房。”
刘嘉古怪地瞅他:“还不够吗?人帮都帮了,要跟你打报告?我知道这样不地道,但人家是看在谁面子上帮的。”两家走得近,以前她拿季筱词当半个女儿对待。
魏斯捷分神站着,慢吞吞点头:“对,她也是为了我。”
“我看着你们长大,你能懂什么。”刘嘉被戳中伤疤,由悲转怒,独自捂住嘴止涩。
她还想再说什么,触及儿子平静的眉眼,垂了语调:“算了,我也没资格要求你。”
13
魏斯捷请假这日,撞上一灯书房上书。冯喻洁跟物流商量好,后延一天,轮到徐从心当班。她算着到货时间,叮嘱郑小早看收银,找保安取推车,在楼外等候魏斯捷。
远远见他停了车,小跑过来。徐从心挥手:“不用着急。”
货车师傅落紧厢门,从兜里掏烟,到一旁树荫乘凉。
魏斯捷钻进车内翻书,拎上推车,徐从心拽着扎绳将车上的蛇皮袋稳成行列。她没手套,魏斯捷带笑拦她:“去树下站着,不晒吗。”
他已经在弯腰整理,胳膊时不时抽出来,拭汗。手掌宽大,指根一排新鲜的红茧。
徐从心离人很近,后觉地让开位置:“想帮忙,看来没怎么帮上。”
魏斯捷顺她的话说:“那就歇着,别添乱。”
收工回去,师傅抖了两根烟,往徐从心面前一晃,她摆手拒绝,随后转去魏斯捷嘴边,亦被拒绝。
师傅“呵”一声:“上回找你喝酒也不要,油盐不进。”
徐从心松开车把,不可置信:“师傅,您开车还找人喝什么酒。”
“我叫他出去玩呢,上回跟搭档点了烤鱼,比我俩脸加起来还大的鱼,他不来是自己吃亏。”
就这么会儿,魏斯捷独自推车,离了挺远,扬着嗓音答话:“他下班了才找我喝酒。”
“哦,”徐从心视线来回,收下气焰,“那你们交朋友的事情,我不管。”
在库房收整书籍的时候,周娜到店,接郑小早的班。
大功率空调下,魏斯捷额头仍汗湿一片,支着腰,在物业台填表。
徐从心钻进休息室,正在系围裙的周娜被吓一跳。徐从心咧笑,比个速离手势:“抱歉,是我。”拿走最近的抽纸,闪身。
魏斯捷还过车,推门进来,徐从心跟他示意纸巾,还有旁边的冰美:“冯喻店长吩咐过了,你也有员工饮。”
玻璃杯凝出水珠,见者清爽。
郑小早关掉水龙头,甩手上水渍:“从心姐你记性好好哦,我都给忘了。”两人都望过来,郑小早趴去玻璃橱柜一侧,正对魏斯捷:“你别误会,从心姐不喜欢你这款。以前是不喜欢,现在不知道了。”
魏斯捷受教地点头:“是吗。”
郑小早在旁边掐徐从心,徐从心攥下作乱的手,塞回对方的长裤口袋。
依徐从心对魏斯捷的关照程度,郑小早很难不咂出味。可惜,碰上两边都揣着明白的人,说多不说破,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想起旁的人。
对徐从心来说,幸福不真实,只是强烈的心灵感受。
她的幻想,要比现实更好一点,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是她对自己的放纵。
徐从心支起脑袋:“这不是记的挺清楚。”
“除了配方和区位,我记的都挺清楚。”郑小早偏过身子,往橱窗补曲奇饼。
徐从心:“不是要去考集团高咖?”
“拉倒吧,我就说说,”在工作本质之外,有太多讨厌的事情,郑小早没法置之不理,“都不知道能干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