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说些什么?身为世家子弟,你的首要职责,你的所有感受都应该以子民为先。我不让你爱一个并不心悦于你,对朝东朝野上下百姓安居乐业也并无任何帮益的女子你便认为是本宫没有爱过你?”代容要气笑了,“早知如此,本宫当年就该多生几个好让你有些危机感,也不至像今日好似朝东,好像这天下都在你手里稳握了!”
“母妃,难道儿臣还不算是合格的继位者吗?”
代容冷冷瞧过去:“你不要以为比大玉比暮西比得谁好就是好了。这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到底要让他亲自多感受感受,“你既已如此翅膀硬了,这朝东便由你来管。本宫不白费心了。”
“恭送母妃。”
代峰从门前进来,目睹自己妹妹离开:“你二人这又是何苦。”
“舅舅。”六节不想退,南雁的问题上,他退了,南雁只会跑得更快。到时要再寻她,她定会搬出母后搬出这一箩筐道理背出来唬他。
“你自己瞧着办吧。我也要离开一阵。纸纸那需我去一趟。”
所有人都走了。
偌大的寝殿上只剩六节一人。他有些疲惫,有些不愿再讲话,自己寻了大殿上那把椅子坐下。这个位置早晚会是他的,这份孤寂和责任是从很多年前就开始扛的。父王并非只有他一个皇子,皇女也是有的,旁的儿子也是有的,只是这些年陆陆续续地出意外的出意外,没意外前往封地的去封地,慢慢地,能站在这里的就只有他了。母妃讲的话他并非不懂,反倒是太懂如今才不愿多听。
这天下合久必分,以舞力统摄还能维持多久呢。
六节在权利的椅子上,眯了一会。
代容这一气,气来了大玉。主要也是离得够远才能说服自己安心不看一点朝政。只是多年未与连玉等人相处,此刻多少气氛有些尴尬。
连玉在□□设宴款待她,一桌的吃食。析问寒同合庆一同来与代容问安后便走了。看着孩子们,好赖有了些话头。
代容说:“我还记得当年,你说小的那个就跟你姓了。如今怎么又姓了析?”
飞袂拂云雨
氛围总是一体的,代容不知同连玉说些什么,从哪处开始讲比较合适,连玉未尝不是这个感受。太久了,上一次同代容见面,十多年前了,那是朝东那个还没走,代容带着六节在大玉找个清静,大家常常待在一起。
“更小的时候是叫连合庆。后来小寒来了,小寒跟着析为姓,合庆懂了点事后总问为什么哥哥姓析他姓连,有天大哭大闹着要和哥哥一个姓。从那后,在外就都叫析合庆了。连,也就家里人喊喊。”
“你对乐兰的孩子倒是真好。怎么,决定了让他承上大玉的位置?”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你瞧小的那个,像是顶得住么。”连玉也不避讳,坐着人有些麻了,她向代容发出邀请,“去散散步吧。”
亭子往后走一些就是花圃,早些年她们常在这游耍。
“我有时都不觉得自己老了。看着几个孩子越发大了,才不得不正视自己老了。”这话是连玉讲的,“代容,我有好几年,未曾跳过舞了。”
“正常。一岁一枯荣。”
连玉遣散了左右,只剩得她二人。
连玉:“可是发生了什么,还是有什么是我们能帮上的?”
代容轻笑了一声,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没什么事。只是老了,出来见见故人。除了这处,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了。你说狄飞章还活着吗?”
“我们都在差人探。找得到最好,找不到,这天下的法则也该换换了。”
当年她们几人顺势篡改了史书,一来是为了安抚民心,二来确实窝藏了些私心。只是国泰民安时玩闹些私心也就罢了,时下确实是到了历史更迭的时刻。
“你打算怎么做?”代容问。
二人靠着池前的位置说起了各自的打算,暮西一役多少让众人心中都有了警觉,不可再只以舞为尊了。
“纸纸。”代峰被堵在门口。
纸纸一个武力超群的冷面男,听到他讲话就烦,实在不想放他进来。一把年纪了,怎么还那么恶心。
代峰就站门口:“求求你了好纸纸,就做这一出戏吧。”
“纸你爹纸。老子是你爹,少恶心我。叫什么不行非要叫我本名,去死吧你。”
纸纸就叫纸纸,是他亲娘给起的名字。这些年行走江湖为了好混点,对外都只知道他是纸部的开山鼻祖,要恭恭敬敬叫他一声纸大人,再不济也是纸舞,偏偏这死代峰天天纸纸,纸纸,上次死对头见他都笑疯了。
“我真是欠了你们代家的。早十几年帮你们教养出了六节还不够吗?疯了。那小兔崽子现在就是思春的时候你跟他讲道理有个屁用!我上次见他一句话都没讲!现在还要我现在假模假样带人杀进朝东让平头百姓害怕,好让你们改改政法,改得开始侧武学文的。我有病啊,我干这么招人嫌的事。”
“纸纸~”
“滚。给老子滚。”
纸部上上下下还在宗门里的都躲起来了,以免卷入这场无妄之灾里。虽然谁都知道,朝东的国舅爷用百姓安危来劝,老祖早晚会应的。
山上的风都要更冷一些。等春天来了,这山上,得是半山都开着紫云英,紫红一片。
朝东的对策是劳请江湖人士“杀入”城中,到时再布置些能武的与之打上一场,救下百姓,这样一来城里的武馆慢慢就会多起来。此一时彼一时,风气总是要慢慢养的。至于文,宫中舞姬的职位少了,就有多的钱来养着文官了,到时读书人就会多了。对于大多平头百姓来说,不过求个温饱有余,哪里能活便往哪里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