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心事重重,石榴凑上来:“小姐,你在忧心什么?”
扶寻冬端了水准备换洗衣物,她收拾着杂物:“在想暮西的百姓。那日我同狄小姐上街,看到了几个孩童脚上穿着一样的鞋我才发觉狄家小姐的不对。狄小姐脚上的鞋脱下来了,那几个孩童的鞋也脱下来了,可暮西到底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人还穿着鞋。要怎样才能把禁锢着大家的鞋都脱下来了呢?”
她想得有些出神,手上的东西没大注意,一个不留神,水盆就要翻了。石榴吓得动作不稳过来扶着,还好,石榴半跪着举着水盆扶寻冬在上面一手也抓住了,才没有让整盆水都洒出来,只有一小些泼在地上。有几滴水洒在石榴的裙摆上格外明显,扶寻冬看着那几滴水,忽然想明白了。
她转身放好水盆,拉起石榴,言语间都是高兴:“我想出来了石榴。只要把水泼得到处都是,到时候总会有人因为鞋袜难受找地方藏起来擦脚的。那,那人群里无法去的人,要么就是碍于礼节的,要么就是鞋脱下来要人帮忙拔的。到时候只要我们在百姓里安□□们的人,帮忙脱下几个,让众人都看见那陶针,这事就藏不住了。况且是在外面被发现的,一时半会也牵连不到狄小姐头上。”
石榴大抵是第一次听扶寻冬讲这样长一段话,险些没给自己听晕了。石榴讲:“小姐,你真是心善,你居然还想着要保下那狄家小姐。”
扶寻冬默然:“她原本就不知道这些阴谋诡计,怨不到她头上。”
“可我们要怎么把水合理地泼到众人身上呢?”
扶寻冬神色坚定道:“用舞。”
眼下有了法子,她立刻拉着石榴去寻大玉来得众人。把她的想法同众人细说了一通。
“泼水舞?”公西丽雅转了转眼睛,“倒也不是不可行。听闻南边小城是有这样的习俗,泼水节上泼水舞。只是,我们毕竟是大玉来的舞姬,跳的舞也要有大玉风范才好。”
这话又让众人无言了,对,再如何也不能越过这层。
十分难得开口的大玉人丁兰很是小声地开口,第一声众人还没听清,所有呢又看着丁兰,她又稍微大声了一些但依旧很是小声地说:“也不算逾矩,那小城也是大玉的。”
“我明白了,所以要解释,就说是大玉的舞种之一就好了。”薄简表示,“那,可还是得让大玉皇帝知晓吧,等下万一说我们贻笑大方要砍我们的头怎么办。”
“大玉的储君不是在这,先让他知晓。”
扶寻冬点点头:“我会告知他。”
她的视线扫过这屋里的所有人,并非每个人都是从舞卿局起的交情,还有一半是为了这次交流互促选的前一两届朝贡的舞姬,她道:“此番设想,全是我一人的设想,若是出事本也应我一人担责。但实属无奈,要有那么多人在场,水要都泼出去,就需要众人通力合作。但此番确有风险,若是不愿参加我们也可提出到时事发,我也会说你不知情。”
确实有人是在犹豫,她们本与扶寻冬这一批舞姬就不相熟,在大玉宫中日子也过得算是滋润,好好地要跟一起做这等风险的事,一时间还是有些犹豫。
“我就不参与了,我也不会告发你们。”说着一个舞姬就要走。有一个人站出来了,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走着走着就剩下两个上一轮的舞姬还在屋子里。
“不走吗?”
那两个舞姬中的一个答道:“为何要走?”
“好。”扶寻冬点点头。
公西丽雅看着却有些发愁:“可走了这么多,我们人数也不够,倒是要如何交差?”
屋外传来人声:“走了她们不还有我们吗?”来的竟是暮西的舞姬,“本就是要救我们暮西人,出份力也应该。”众人围在一起,是谁先伸出的手已然不重要了,手牵着手心里才有温热的实感。
“好了,快都回去拿个盆来练练吧。”公西丽雅不愧是领队,这时也记得提醒大家训练。
于是月下,小小的院子里排不开,只好一半人先站着,一半人拿着水盆,端起了泼水舞。只是谁也没见过泼水舞,唯有一个在风情图上见过,拿着图跳也不是个事。扶寻冬利落站出来:“那就我们自创,我们本就是大玉的舞姬,对大玉的舞有改动也不是怪事。”
说干就干,一群舞姬当即凑在一起研究什么动作好泼水,什么东西端着盆好看。合庆坐在房檐上往下看,不禁感慨:“真是有魄力的一群舞姬,尤其是未来阿嫂。”
“别这么叫,我们眼下还没确定的关系,叫旁人听见了对她会是困扰。”
“这里哪有旁人。不过阿兄,除了我们大玉的舞姬,为什么暮西这帮舞姬全是女子呢?好奇怪。每年官家的舞姬不是男女参半吗,虽说也常有女子稍多一点,但为了排舞和谐从未有只招女子入仕的吧。”
“那是因为暮西的男舞姬统统不见了。”多俊从背后走过来,“你们二人什么时候能改改爱待楼顶的毛病。幼时一挨舞卿的骂就爱消失也就算了,怎么老大不小了还跟个变态一样爱躲在房顶。”
“暮西的男舞姬怎么了?”
“不见了,几乎都不见了。你可还记得那日,三法司在,眼见狄飞章要被审问,狄家扑通跪下来个管事说是自己把那堆死人趁乱放在院落里的。那日我就奇怪,我少时常出入狄家对这个管事有些印象,这狄家上上下下都跟狄飞章还有那个颠婆一个样,根本不可能下跪承认错误。那天我就想,他到底是什么命门让狄飞章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