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冲动的想法,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简短的权衡利弊之后,李崟便从这种自我激动的憧憬中清醒过来。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想到更合适的方案,无需这般激烈,这般不计后果。就像当初应对孙宇宁的事情一样。
李崟不知道的是,自那天分别后,李岫就下定决心,不再与他纠缠。她不想破坏他的家庭,也不想伤害任何人。回到岩山,李岫心底的那团火确实重新燃起过。不过,在得知李崟有了家庭以后,她就下定决心,与他生分。她不想成为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也没有资格去成为小三。
所以当她发现李崟以这种形式跟着自己的时候,心里既抵触又纠结。不仅如此,她还被李崟不可理喻的行为惹得火大。
李崟突然的呵斥,吓得那个男生浑身一哆嗦,赶紧扔了手里的卫生纸,掉头就跑,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李岫斜瞥了一眼李崟,气得嘴唇直哆嗦,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也故不得裤子上的污渍。李崟自知唐突,急忙跟在后头,还不忘从自己裤兜里掏出几张纸巾攥在手心,随时做好准备去擦的模样。
他步子大,几步就追上了李岫。不管不顾一把扯住她细瘦的胳膊,强行将她拽停,然后不由分说弯下腰就欲帮她擦腿上的污渍。
“不用麻烦你。”李岫哪里肯依,气嘟嘟地就去夺哥哥手里的纸巾。
李崟直起腰身,却不肯松手。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突然,纸巾被硬生生扯成了两截。
“你看,烂了吧。”李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
“你有病!”李岫将手里的半截纸巾狠狠丢在脚边,别过脸去不肯看他。
“呦呦呦,这张小嘴巴不仅会讲方案,还会骂人啦。”李崟脸上晕开一摊温柔的笑,偷偷将手里的另一半纸巾搓成细细的一条,趁李岫不注意,挂在她撅起的嘴唇上。
李岫的嘴巴虽然撅得挺高,但也不至于到了能挂住东西的程度。那根细长如香烟般的纸条,上一秒才粘上她的嘴唇,下一秒就滑落下去。李岫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东西,只觉髭间痒痒的,伸手蹭了两下后低头一看,原来是哥哥的小把戏,于是没好气地嘟囔道:“幼稚。”
“这是教训起哥哥来啦?”李崟弯腰将地上形状不同、形式不同的纸巾一一捡起,而后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把它们统统丢进一旁的绿色塑料垃圾桶里。转身往回走的时候,两只水润的眼睛一直含情脉脉的盯视着李岫,一刻都不曾移开。
“那只是个孩子,你当着孩子的面说那些,合适吗?”李岫瞪着徐缓靠近的哥哥,厉声责问。
“他看你的眼神不对。我是男人,我最清楚男人心里想什么。”李崟走回来,紧贴着妹妹停住,一本正经地回应她的责问。
“你就是有病!”李岫喘着粗气,狠狠地横了他一眼,语气愈发激烈,仿佛对面蛋炒饭摊位向上窜动的火焰。
“好好好,我有病,我有病还不行吗?大小姐。别动啊,我给你擦干净,不然别人还以为你尿裤子了呢。”李崟一边说着,一边从裤兜里又掏出几张纸巾,嬉皮笑脸地弯下腰,如同一个犯错后急于讨好的孩子。
他们之间吵架的模式总是如此,从小到大,不曾变过。她认认真真的生气,他嬉皮笑脸的讲崟式幽默。妥协的那一方,永远都是李岫。她虽然气得胸脯剧烈地起起伏伏,最终,还是无奈地任由李崟去擦拭那片污渍。
“好啦。”李崟擦完后,又从不同的角度,认认真真地检查了好几番。眼神专注而认真,仿佛在审视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良久,他方才直起身子。可一抬头,就与李岫的目光对上了。
昏昏燥燥的烟火气将李岫白剥剥的面庞映照得愈发美好,就像港产老电影里的画面,昏暗,静寂,迷离,梦幻。每一帧都是绝美的画面。对面炒饭摊子的灶火,一簇簇,在她茶褐色如同陈年琥珀般的眸子里断续跳跃。
这时,一阵凉风经过,将李岫鬓间一缕绒绒的碎发吹到嘴角。李崟伸手帮她拨开,指尖触碰到她耳廓的瞬间,眼底渐渐氲起了细微的波澜。如若不是在人潮之中,他保不准又会吻上去。不顾她是否愿意,不顾她是否激烈的反抗。
哥哥的指尖,宛若一团猩红的火焰,把李岫的脸颊烧得滚烫。她扭过头,避开了他的殷勤,自己把头发掖到耳后。“你怎么在这儿?”她的音量伴随着心中的怒气一同降了下来,仿佛被重石压着,再也扬不起那高亢的声调。
“你今天的提案太棒了。”李崟不知如何回答,那就干脆直接赞美吧。
“你怎么知道?”李岫讶异,那对珍珠耳环随着她抬眸的动作轻轻晃动,眼睫也如蝶翼般微微颤了颤。此时,三点钟方向的阳光悄然打过来,将那颤动的影子温柔地投射在她如活瓷般肌肤之上,时光都仿佛被这份美好拉得静谧而悠长。
“哦,我……今天刚好去文化部办点事儿,看到大会议室有人在提案,就进去坐了一会儿,没想到看见了我优秀的妹妹。”李崟笑着,将一个谎话说得如旋律般动听。
“还真是巧啊!那你出现在这里,不会也是巧合吧?”李岫撅着嘴,讥讽的说。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你从文化部出来又没上司机的车,一个人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我担心你所以才跟着的……”
“担心什么?担心我会想不开,做什么傻事吗?不就是被人截胡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要是连这点儿心里承受能力都没有,我还能活到今天?”一想到高铭翰抢了自己的功劳,还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李岫的气就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