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沈介秋醒来,按照惯例拾了床下的靴子光足往外间走,怕发出响动惊醒静檀。
却是一出碧纱橱,静檀便出现在他身前。
她笑指着他的脚道:“还不穿上靴子,当心着凉。”
“你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沈介秋顾不得穿靴子,右掌抚上静檀的额头,左掌探他自己的额温,两相比较,眉头稍稍舒展开来,“还是让郎中来给你瞧瞧。”
静檀与他拥抱了一下,分开后轻笑了几声。
“你别疑我有病,我今日起早,是为了与你一起去看一出好戏。”
待沈介秋穿好外出的衣裳,静檀拉着他的手与他去后花园的那棵合欢树下。
真真切切瞧见了两个熟悉的人影,正是王唤云、秦贞娘二人在挖昨夜埋进去的包袱。
“大嫂、二嫂在挖什么?”静檀问道。
王唤云、秦贞娘被这骤然出现的夫妇二人吓了一跳。
王唤云捂着自己的心口道:“三弟妹,你也是来挖出你埋的东西的吧?”
静檀:“我可没有埋什么东西,我与三爷一直盼着这棵合欢树开花,今日起早是来摘合欢花的。”
沈介秋伸手摊开掌心,一朵粉白相间毛茸茸的合欢花掉在他掌中,他将这朵合欢花簪到静檀头上。
秦贞娘低声骂了句“好一对癫公癫婆”,锄头掘到了她与王唤云埋下的两个包袱。
秦王二人兴奋地打开各自的包袱,里面的首饰头面还有银票已不翼而飞,只有几个全身扎满银针的木头娃娃,这些木头娃娃原本好好放在她们自己房中的。
静檀夺过王唤云手中的一个木头娃娃,娃娃身上写有沈老夫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她冷笑了一声,道:“大嫂还真是婆母的好儿媳妇,竟然在这里行巫蛊之术,诅咒婆母。”
沈介秋将秦王二人手里的木头娃娃都夺过来看过,分别是诅咒沈老夫人的、诅咒他长兄次兄的,诅咒雪蕊碧玺的、诅咒他和静檀的、诅咒沈明玉沈明月的。
“按照大昭律法,大嫂二嫂手里这些东西,够你们死好几回了。”
秦贞娘先王唤云一步,反应过来她们中了静檀设下的圈套,上前便要揪住静檀的衣领,被沈介秋一把推开了。
王唤云指着静檀的鼻尖骂道:“你这个毒妇,故意耍计谋害我和贞娘。人在做!天在看!独孤静檀,你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静檀眯眼笑道:“我敢发毒誓!大嫂、二嫂敢发毒誓吗?你们若做了亏心事,你们要遭报应,我独孤静檀若做了亏心事——”
沈介秋打断了静檀。
“那她的郎婿,也就是我,不得好死!”
静檀怔怔地望着沈介秋,沈介秋握紧了她的手,冲她淡淡笑道:“为夫者应有的担当。”
王唤云、秦贞娘恨得咬牙切齿,却拿这夫妇二人没有法子。
王唤云颓丧地低着头。
“我父亲乃刑部尚书,他与母亲素来疼爱我,我回娘家去,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可恨我嫁了个不中用的郎婿,他一心修他的道,不管我与孩子们的死活。我为给几个孩子好的生活,赔进去不少嫁妆不说,还变成一个市侩贪财的女子。”
王唤云仰首,红红的眼眶中噙满泪水,哽咽道:“今日是我王唤云技不如人,我认栽。但三弟妹,你也是做母亲的人,当我欠你一个人情罢。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将我送官法办,我不想让我父亲母亲失望,更不想让孩子们抬不起头来。”
静檀若有所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不假。
她对王唤云、秦贞娘动手,是因这二人打着沈介秋的名头在外索贿卖官。
秦贞娘见王唤云难得这么快向静檀服软,扑通一声跪在静檀身前,扯着她垂下的衣袖哭求道:“三弟妹,我是个可怜至极的妇道人家。我父亲是玄京府尹,官声极好,就我这么一个独女,我也是瞎了眼嫁给这么一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狗男人。我家世才情不输于我那些堂姐堂妹,就因为错嫁了人,回娘家在她们面前直不起腰板来。我也是猪油蒙了心了,自你嫁给三弟后就一直刁难你。是我过的不顺心,便看不得你如意,我错了,我向你认错道歉,磕一百个一千个响头都可以……”
秦贞娘连连向静檀磕头。
“原不是为了揪住你们用巫蛊之术诅咒别人的错处。”静檀从袖中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你们贪污家里的钱便算了,还借着三爷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收了别人买官的钱,可为别人将事情办成了一桩?”
秦王二人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望着静檀。
“你们肯定在想,我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还是那句老话,人在做,天在看。你们犯下此等大罪,必会露出破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静檀将那些银票摔在秦王二人脸上。
重活一世便有这么一个好处,有些前世发生过的事情,她都门清儿。
王唤云带着哭腔道:“独孤静檀,你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啊!”
秦贞娘匍匐在静檀脚边,浑身颤抖不止。
“三弟妹,你听我说,我都是听大嫂的话才行差踏错的。你饶了我这一回,饶了我这一回,我让我娘家好好报答你。你信我,你想要什么,我娘家能办到的,都会帮你办到。”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大嫂二嫂自愿认罪伏法,三爷身为孩子们的三叔,不会薄待孩子们的。但是,你们执意要把脏水泼到三爷身上,我绝不会放过你们,长房、二房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不怪静檀心狠手辣,是人一旦软弱,便会被坏人往死里欺负,她很早在教坊司中就知道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