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孤进入过永宁殿,也只是代表孤思父心切,关心父皇的病情,故而进殿探望罢了,又如何能证明孤是凶手?”
苏适的语速不疾不徐:“因为凶手是一名身形高大的男性。”
“何以见得?”
“因为陛下的尸体后脑勺处有一个小伤口,此伤口是被人从正面推倒之后,后脑勺撞击在硬物上而导致的。”
接下来,苏适请求与杨帆合作,将此前自己和梁枫在案发现场时,两人合作模拟凶手犯罪过程的画面重现出来。
梁枫看着大理寺官员摆出来的,故作心虚,嘴唇发颤:“伤口长得怎样?就凭你们一张嘴扒拉说不停,就能编排出一出戏吗?焉知你们乱臣贼子一唱一和是包藏祸心?甚至是……别有用心之人觊觎皇位?!”
苏适似乎就在等梁枫说这句话,他当即请侍卫抬进李镇的尸体,当场让仵作找出后脑勺的伤口并展现给众人查看。
“本官和大理寺负责现场调查的官员连手合作,从案发现场的地面上留下来的新足印鉴定,推倒圣上的高大男子的脚部穿了一双厚底皮制朝靴,靴子底部的印痕雕刻了代表景朝国徽——九龙衔珠的图案。”苏适看向梁枫,目光里透着沉稳的气质,继续推理:“进屋的两对新足印最是明显,这对足印不属于曦贵妃,那就只能属于太子了。”
梁峰嘴唇微微翕和几下,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穆芊蓁怒火中烧:“大胆苏适,你不仅出言不逊,胡编乱造,构陷当朝储君,现下竟然敢亵渎陛下的尸体?!”
苏适不理会穆芊蓁,神态自若,腰杆笔直,浑身透着一股云淡风轻的气度。
“太子殿下若是不介意的话,可脱掉靴子,向在场诸位展示靴底的图案。”这时,李夔突然冷笑出声,眼神透着冷意和戏谑。
“苏大人此番推理有理有据,不过这样就有悖于杨仵作的推理了。”陈漠提出疑问。
苏适立马会意,继续做出解释:“杨仵作确实明察秋毫,目光如炬,只是在推理破案这一环上还是出了一些纰漏的。”
梁枫忍不住扶额。
这个小苏大人,表面上温温和和,说话轻风细雨的,但只要他不高兴了,嘴里说出的话却犹如射出去的箭矢一样伤人。
杨帆面色涨成了大虾色,目光闪躲,冷汗滴落下来,一副如鲠在喉的难受模样。
“凶手若是可以从屋顶将凶器从缝隙投进屋内,再由屋内的另一个帮手执行杀人的动作,也不无可能。”陈漠思索几秒,斟酌着说道。
苏适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淡笑:“陈大人,倘若如你这番推测,你又如何解释陛下后脑勺上的伤口是被比他高大的男子所推?还有地面上那双印有九龙衔珠图案的足印?您的意思是,以曦贵妃弱柳扶风的身形和患有心疾的沉珂身体,能够推倒人高马大的陛下?”
陈漠像是膝盖中了一箭,面如白纸。
苏适:“再者,如杨仵作说,其实只有一个凶手,那个凶手爬上屋顶,找来一个方形冰块,用一根绳子绑住凶器,将它垂挂在缝隙下方后就离开这一推测,咋一听似乎有道理,然而仔细回想却经不起推敲。”
“据杨仵作分析,凶手离去后,午时阳光的照射慢慢地把冰块融化,绳子失去冰块的压制,然后凶器掉进屋内,屋内的人在执起凶器割开陛下的手腕,那么我请问,那么大的一个人影爬上屋顶,难道其他侍卫就看不到吗?”
众人犹如醍醐灌顶。
梁枫正襟危坐,面色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此时无人注意他的神态和情绪,所有人都看向宛若青天的苏适,目光里含着敬意和畏惧。
没错,永宁殿的门口有侍卫站岗,戒备森严,其他的宫殿难道就没有?况且永宁殿的旁边就是承宁殿,两殿之间左右排开,后者的大门门口却是朝向永宁殿的侧殿,也就是驻守在承宁殿的侍卫并不能看到永宁殿门口的情况,却能注意到永宁殿的屋顶情形,如果有人爬到了屋顶,那侍卫肯定会看到,也会被其他宫殿的侍卫看到……
“还有一个天气的因素,诸位想必也发现了,今日天气阴凉,阳光熹微,晨间还下了一场瓢泼大雨,雨水在屋顶上留下了坑坑洼洼的积水,故而杨仵作产生了误会,认为水迹乃是冰块融化后留下的,实则不然。”
苏适转向杨帆,认真地端详着他:“再者,今日午后阳光不充足,甚至没有阳光,午后还出现了雾霾,故此,按照日光照射的速度,冰块完全融化至少需要两个时辰才行,也就是说,倘若真的有冰块存在,等它融化完,日头都下山了。”
杨帆面露菜色:“可是,微臣确实在屋顶的缝隙周围查看到水迹……”
苏适语速缓慢:“那不是冰块融化后水迹,而是雨水降落后的水迹,因为水迹分布在屋顶上各个位置上,而且大小不一,只是由于太阳照射的角度不同,因此有些被蒸干消失了,有些还残留着,留下不一而足的印迹。而且,陛下手腕的切口并非由匕首或者锐器所割开的……”
“那是什么?”李敏眉头一皱,忍不住问,“不是锐器或匕首,还有什么东西能割断父皇的手腕血管?”
“答案,就藏在曦贵妃送进去的食物中。”
宫心斗角·消失的凶器(17)
此前,东宫太子书房内的暗室里。
“殿下,为何你会突然在此处?”
苏适打量着书房的环境,再看向站在暗室内面色深沉的梁枫,内心一紧,连忙走进去,不由自主地抓住后者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