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们被大宝追得汗如雨下,踉跄着步伐跑出了院子。
梁枫好整以暇地看着大宝执行任务,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突然,大宝一阵风似地冲向此刻正站在书房外的独孤瓒,龇牙咧嘴气势汹汹。
就在众人以为大宝即将咬住独孤瓒时,它却减缓速度,停止扑咬的动作,随即绕着独孤瓒的周身拱着狗鼻子,不停地嗅来嗅去。
独孤瓒身上那件雪白的狐氅边缘被糊上了大宝的口水。
“大宝,不得无礼。”梁枫见状,连忙出声制止。
大宝果真停了下来,然而下一瞬,它倏然拔腿冲进书房里。
独孤瓒从头到尾波澜不惊,面色并未显露半分惧色,在大宝跑进他书房里的时候转过身,视线追随着大宝的身影,朝内屋里望去。
梁枫也静静注视着书房的动静。
半晌,大宝从书房里跑了出来,这次它没有再狂吠,因为它的嘴里叼着一块物什。
那物什便是一块蝴蝶兰形状的玉佩。
玉佩呈淡淡的丁香色,色泽剔透、莹润光泽,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
书房的暖阁里,靠窗的梨花案旁。
独孤瓒将手中的玉佩妥帖地放置进一个紫檀木匣子里,然后转过身,慢悠悠地走向屏风折迭式屏风,将屏风缓缓地拉到一旁。
“解释一下吧。”接过贴身女使碧蔻递来的茶盏后,独孤瓒坐在楠木交椅上,慢条斯理地啜了口六安瓜片茶,道:“为何你会知道玉佩就在我的书房里?”
梁枫给他行了个小礼,低眉顺眼道:“回殿下,我不知道。”
独孤瓒抬眸,一双清亮的眸子带着疑惑。
“但是我的狗它知道。”梁枫语气不徐不疾:“殿下平时喜欢蝴蝶兰,就连熏香也只用特调的蝴蝶兰花香,若我没猜错的话,殿下还是这宅子唯一使用这道香的人,而且这道香是你自制的。”
独孤瓒剑眉一挑,不发一言。
梁枫停顿一下,斟词酌句地继续说:“那枚蝴蝶兰书签是我从竹墨阁里买的,我将它夹杂在那堆笔墨纸砚里一起送给了世子,放到了书案上。卑职只是斗胆猜测世子想必已经看过了那枚书签,故而书签上多少沾染些您身上携带的那股特别的蝴蝶兰香味……”
“先前,我的狗没有机会靠近殿下,于是我只是想了个小法子,请您借给我书签,接着让我的狗子闻一闻它,如此一来便好办了,狗子第一次闻到这股奇异花香,短时间之内自然会热情无比地追随着那股味道而去……”
“最后,狗子一根筋的追随着味道跑向您,再冲入书房内,靠着灵敏的狗鼻子,最终找到了您的玉佩。”
梁枫想了想,续道:“我瞧着刚刚那枚玉佩表面上染了些微的灰尘,猜测玉佩可能曾经掉在地板上,以及,殿下的书房必定有洒扫女使每日清洁打扫得一尘不染,故而……”
说着,梁枫稍微卖了个关子,果不其然,独孤瓒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梁枫,期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小的斗胆猜测,那枚玉佩是殿下您自己不小心掉到床底下去的,因此它的表面上才沾染了灰尘,女使、彩月等人才会一时找不到玉佩,才会一时心急误会于我,闹出了一场小乌龙,这才打扰了您看书……”
独孤瓒静静地凝视着梁封,半晌,他才缓缓露出赞赏的笑容:“无需一个时辰,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便为自己解开困局,还替我找到了玉佩,这件事办得甚好。”
顿了顿,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放下茶盏:“以后你就跟着我做事吧。”
说罢,他掀起眼皮看着梁枫,眸子温柔:“平时帮我拾掇一下杂七杂八的物什,帮我整理书籍,陪我和雪竹读书写字,就这些便够了。”
梁枫内心一喜,他这是升职了?
“殿下,请问现在我能为您掌事了吗?”梁枫不紧不慢地问。
“自是可以。”
“殿下,倘若您的掌事受到了不明不白的冤屈,亦是可以惩罚下人的对吧?”
独孤瓒静默一瞬,随即缓缓颔首:“梁封,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贴身掌事,除了我私人学业以及私下交友之事宜你不得过问与插手之外,其余事情你都可以做主,倘若你认为做不了主,亦可以询问我的意见。”
妙哉!
梁枫恭恭敬敬地给独孤瓒行了个标准规范的大礼,掷地有声道:“在下恳请世子,把彩月以及今日参与冤枉欺辱我的一众小厮们,全都拉出去打五十个板子,末了撵出清月院!不得让她们踏入清月院半步!”
独孤瓒眸光一闪,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
沉默半晌,独孤瓒才悠悠道:“那便依你说的去做罢。”
齐康十八年的元宵节,清晨卯时,独孤府。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的赤金九龙青的匾额上,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广霖王府”。
淡淡的金色阳光将这四个正楷大字映照得越发熠熠生辉起来。
气派恢弘府邸里四处洋溢着热闹与喜气,下人们起了个大早张罗着过节,清洁洒扫、修葺花草、张灯结彩以及添置宴席的家当用具等,忙中有序,一丝不乱。
整个宅子里闹中有静,四下里只闻工作之声,并无任何不属于这个宅子的不和谐之声响。
在老王妃主持中馈之下,王府管教森严,阖府上下被管理得井井有条滴水不漏,下人们不敢玩忽职守,每个人好似在机械般的干活儿,行事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每一天办差都宛若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