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不靠自己学会解毒,很可能会死在某一年,和其他司徒家的孩子一样。
这就是司徒礼教学的方式。
他们司徒家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
要么在过程中被毒死,要么你就靠自己,活下来。
现在长大了,司徒苑不需要再经历这些了,只是一想起来,她就会被无穷无尽的后怕裹挟。
…………
“什么?你……你对白双雁用了蛊?还是‘百日穿心’?”
司徒苑本来已经站起身来,却被父亲一巴掌打回椅子上。
脸上火辣辣的,是一种属于麻木的疼痛。
她终究不敌过往的恐惧,提前把偷不消魂药方的事儿对父亲招了。
“你糊涂啊!女儿!”
司徒礼痛心疾地在房里踱步,一会儿双手摊开,一会儿又合上。
“没事的,父亲。”司徒苑对自己还能保持冷静十分诧异,“双雁师父不会说出去的,那可是‘百日穿心’。只要我定期给他解药,双雁师父不仅会保持原状,白家人也不会觉。”
司徒礼望了她一会儿,神情变幻莫测。
他冷笑道:“你先是拿蛊要挟了白双雁,又用偷走的不消魂和王家合作,还都是在我眼皮子底下?”
司徒苑沉默了。
“好,好。年后再教训你。”
因为上元医斗大会的诸多事宜迫在眉睫,少不了司徒礼,司徒礼不得不暂时搁置女儿捅的大篓子,先去办事儿。
走之前,对司徒苑撂下一句:“不许来医斗大会,也不准去花神节。初一到十五都给我关禁闭!我让你出来的时候再说。”
是司徒苑意料之中的结果。
她也没多言,三下推掉了小伙伴们的邀约,谎称闭关修行,在大家都喜气洋洋过节的时候,独自冷冷清清回到钱塘。
三十晚上这天,母亲等人已经回苗疆过年了。
远方家眷从西南寄来的特产也没拆,两个柿饼和冷粥放在桌上一筷子未动,司徒苑则蜷曲着躺在塌上,头闷在被子里。
窗外传来稀稀拉拉的烟火炮竹声,偶尔有孩童欢闹奔跑着经过。
至今生的这些事情,根本干扰不了她,司徒苑只会越来越想做出「万年春」。
只要做出来了,王兰仙或许会兑现诺言,让她往上走一走——至少,她会比现在好得多,而不是活在父亲的眼光中、活在须臾派的期望下、活在白家人的重重压制之内。
也不需要每当看到白长庚师兄这样的人,就领悟到命运的酸楚,一回又一回地。
她一定要做出「万年春」。
哪怕付出巨大的代价。
小猫囡囡可能是饿坏了,它也不愿吃主人的食物,便拣了一个柿饼,从桌上跳到床上,叼到司徒苑旁边,靠着司徒苑的被筒蹭了起来。
“喵……喵……”
司徒苑很不耐烦,从被子里一挥手,把囡囡和柿饼抚到地上。
囡囡被迫跳下来,不情不愿地继续绕着床叫唤。
“烦不烦啊!一点都不能替我分忧。”
司徒苑随即下床穿鞋,满肚子怨气地去做小鱼拌饭。
看囡囡吃得很香,司徒苑抚摸着雪白的猫毛,有一瞬间产生了想把囡囡的脖子掐住的冲动,另一瞬间,这种冲动又消失了。
她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听说,猫是极通灵性的动物,还有九条命。
如果拿猫入药呢?
…………
大年三十晚上,杏倚楼这边依旧觥筹交错。
王兰仙忙得脚不沾地,把生意分配给手下的嬷嬷小厮们做,又把比较红的十几位姑娘叫到自己房里谈话。
“都仔细着点,初一到十五这些天谁都别睡过头。”
王兰仙今晚身着藕荷色广袖衣裙,配了一件月白色的镶银边对襟褙子,头顶一朵暗紫色的丝绒牡丹,衬着一支白玉兰簪子,于平日的富贵里增添了一丝清雅,连小石榴都眼前一亮。
这大老虎,模样还真不赖!
小石榴在心里嘀咕。
“冬姑娘,明儿起你放四天假,好好排演初五的花神节。”一边招手让王嬷进门,“这是今年花神节的衣裳,去试试吧。”
王嬷是当年把王兰仙带出来的那批老嬷嬷之一,办事最为老练,王兰仙愿意把大事儿都交给她办。
夏岩秋低声应了,在众姐妹的赞叹艳羡声中,跟着王嬷去隔壁试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