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晌午,江无眠便被轰到翰林院去。
万大学士已在等他,“正好,明儿你来讲学。你之文采,不必我言。讲学另有礼仪讲究,匆忙之间,不做要求。”
讲学如同讲课,日后还要配个课件,现在嘛,仅有一书,还是注解颇少,格外看重个人学识积累。
江无眠是不必担忧这事儿的,他本经随谢砚行治《书》,又称《尚书》,是“帝王之书”。《书》中录有历朝的典谟训诰等文献,记载君臣对话谋略等事,正合了当前形势。
与此一道,万大学士自认比不过谢砚行。君不见,立朝二十年,谢砚行贬谪升迁多次,也不见遭过牢狱之灾,虽有建元帝厚待老臣缘故,也要谢砚行的确会做官才行。
因而,万大学士领人去后堂处,带江无眠听了两场简短的讲学。
江无眠初次听,格外认真,注意到讲学之人的语与措辞,与平常不同。
万大学士也不嫌弃麻烦,在旁处给他讲解提点细节,又亲身上阵,讲了一小段《三易》。
他本身擅长数算,加之天文地理历史历法全有涉猎,简单一段《连山》讲出了大气磅礴之感。
“哪里可是有疑问?”事毕,万大学士与其他二位侍读学士问道。
但凡要有一处不解,三人眼看就能撸袖子提笔给他一字一字解疑答惑。
江无眠摇头,拿出他紧急磨出的初稿讲义来,学着三人讲授一遍。
谢砚行说是不用,只带一本《南康商队揭秘》即可,但给皇帝讲学,还是照规矩来,于是自齐总管走后,连忙写了讲义。
其他两位侍读学士早就听过他的名声,知他当年未进翰林院时还直呼不合规矩,然事情已定,无法上奏陈条违抗皇命。
今时得见,又看过讲义,听过一遍陈述讲学,对其是心服口服。
江无眠所著的《南康商队揭秘》在一众翰林里口碑算不得好,主要他写得太过通俗,没有文章的雅致之处,文笔算不得好。
翰林院中还有人对此讥讽两句,笑他是哗众取宠,全无文人风骨,当日不入翰林,实在翰林之幸。
当属江无眠一科的翰林脸都绿了,为状元被人搬弄是非,他们这一科也下不来台。
然之后的《月半华论》上,出自江无眠之手的科举文章、点评判词一类,足以见其本事。这回建元帝金口玉言,准人入翰林院,同科翰林是扬眉吐气,每日昂挺胸,好似得了褒奖的人是他们自己。
听罢江无眠的讲学,万大学士暗中点头,讲义可圈可点,从中可见为人务实,肯下功夫,又落到实处。
唯独有一点,讲学技巧略生涩些,待江无眠看过来,他点点头,叫另一圆脸和善的侍读学士来,“孙启,你讲学经验最为丰富,来传授一二。”
孙启笑道:“得掌院此言,我得把看家本事拿出来。”
孙侍读为人亲和,于国子监多年教学,要论讲学一道,他还真有的说。于是整个下午,江无眠一直在翰林院打转,时不时修改措辞与时。
次日一早,江无眠顶着寒风用过早饭,与刚办完公务的师兄撞了个满怀,急匆匆道了声“早”便出门赴任去了。
白楚寒对着师弟远去背影摇头,“师父,您还没对师弟透露消息?”
谢砚行慢悠悠在院里练起五禽戏,气息稳健道:“何须急于一时,再者,今儿就能得到准确消息,急躁什么?你近来办事,也要稳上一稳。”
操之过急,事与愿违啊。
白楚寒若有所思,平稳吗?
师徒二人打了个哑谜,江无眠一概不知,他平稳入宫,在侧殿等候。
为皇帝讲学没有固定时间一说,只等人空闲下来想要读书就能随时召人。
侍讲学士入宫,多是讲诗词歌赋、经史子集,不谈国家大事。
侍读学士更多是策论,讲解时政、阐述政治观点、所学思想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