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阳光中抬起一只手,伸向天花板的方向,好像要凭空抓住什么。
“别走,妈妈。”
手臂摔在了沙发上,方倾的泪滚落,打湿了他的发丝。
18:00,大厅。
甫一进入大厅,扑面而来的便是鲜花迷人的芬芳。头顶悬挂着琉璃大吊灯,把整个屋子里都映衬得闪闪发光,犹如阳光下水晶球里的世界。
南北两张长条桌,摆放着鲜花和精致的瓷质托盘。里面放满了色泽诱人的点心和各色新鲜水果。
南侧长条桌的最东侧放着一个特制的方形底座,一位侍者戴着白手袋,正在从香槟塔的塔顶上往下倒香槟。澄澈的金色酒液从塔顶杯子的杯口逸出,逐层向下蔓延。
中间是无数张圆桌,铺着雪白的桌布。周围摆一圈擦得雪亮的餐具,中间摆放着颜色淡雅的鲜花。
银色刀叉在灯光下闪着亮光,餐巾迭成帆船的形状,放在每个瓷盘中间的位置。
在所有客人到来之前,只有方靓影带着魏俊明和方倾来到了大厅。
和崇尚简约的苏晓茵不同,方靓影素来喜欢繁复的重工衣服。
她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晚礼服,上面用黑色丝线绣着繁复的刺绣。那件礼服的领子开得有些低,露出了她素来引以为傲的光洁的肩膀。
她纤瘦的脖子上带着光泽夺目的珍珠项链,唇上涂着暗红色的口红。
丝绸面料的裙摆在灯光下反着云母般柔和的光,随着她的动作如同浪花般漾开。
看着眼前的布置,她微微笑起来,眼角泛起几丝细细的皱纹。
“你爸爸就快来了,”她道,笑容愈加兴奋:
“今天这次晚宴,一定要抓住机会,多认识几个在商业圈子里的名人……”
“记住了吗,方倾?”她根本没搭理魏俊明,只顾着叮嘱自己的儿子:“一定要抓住机会!”
“好。”方倾破天荒地答应了一句,在方靓影看不见的地方和魏俊明交换了一个眼神。
快了。
两人肩并肩站在她的身后,都穿着英式的黑色塔士多礼服,打着黑色领结,脚下踩着漆皮皮鞋。
绸缎面的戗驳领,在灯光下反着柔和的光泽。两人胸前的口袋里,露出装饰巾雪白的边。
请来的乐队已经到位了,成员们正在调试乐器。
身后脚步声响起,方倾的脊背一僵,立刻听出了来人是谁。
魏宏哲穿一身无尾礼服,缓步走到方靓影的身边。
他比方靓影足足大14岁,今年已经58岁了。头发向后梳去露出额头。他的肤色偏黄,面部皮肤松弛,因为常常皱眉,眉心是深刻的川字纹。
眉毛底下的那双眼睛据说在年轻时曾很迷人。甚至有传闻说,就是因为这双眼睛,苏晓茵才嫁给了他。
然而在两个儿子的印象里,父亲那双眼睛里的神色从来都充满了厌恶、戒备而轻蔑。
方倾看着眼前的他的亲生父亲,只觉得手心里一直在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