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哥哥抱着他的虫子罐,看看菜地,看看野猪,有点犹豫不决,张兴明有点想笑,问“你不喂鸡了呀”
哥哥低头看了看瓶子里的虫子,转头看了一眼刚被吓的到处狂奔,这会又悠哉游哉的几只鸡,抱着瓶子向鸡走过去。
几只老鸡看到哥哥走过来,歪头看了看,也向哥哥走过来,鸡也是认人的,认识主人和喂过食的人。
几只小鸡就本能的躲了一下,然后看到老鸡走过去了,就站在原地观察。
哥哥走到鸡面前,蹲下来,从瓶子里拿虫子捏在手上递过去。老鸡左右看了看,伸嘴捉住虫子的一头,哥哥也不松手,虫子被抻得老长,颤颤巍巍的,哥哥就哈哈笑,抻够了一松手,老鸡吞咽的同时又掏一条虫出来递给另一只,又乐半天。
小鸡这时候也冲过来,叽叽喳喳的要虫子。小鸡吃东西和老鸡不一样,抢的比较急,吞咽的也快,哥哥喂了两条觉得没意思,就躲开小鸡专喂老鸡,小鸡就到老鸡的嘴里去抢,一群鸡叽喳咕咕的闹起来,这下哥哥开心了,拿着虫子谁也不给举起来,看着它们着急的争抢。
虫子还没喂完,老爸老妈下班了,一看门口围一圈人,一股血腥味飘出老远,老爸隔老远就慌了,一路小跑跑到院子门口,问“咋了咋了”
杨叔回头看是老爸,说“弄了个野猪崽子,这不放血呢,差不多了,正好你回来,收拾收拾喝点来。”
老爸探头看了看,说“这猪得饿了好几天了,没啥肉了,谁抓的这从哪抓的呀咱这还有这玩艺儿,进山了啊”
野猪不像家猪,膘厚,饿个几天也看不出来,野猪和狼一样,一天不吃东西就掉膘了,很明显。
老杨指着地头那一摊血,说“谁有功夫上山哪,再说上山你也找不着。就在这打的,自己跑这来了。”
河对岸就是大山,山上这会儿还是老林子,啥兔子獾子跑下来也能看见几次,不过野猪这么夸张的还是第一次。
老爸低头看过去,一点就看出来野猪是从自己家菜地里跑出来的,忙走到地边看了一圈,菜倒了一些,然后老爸的眼神就开始找孩子。
先看到张兴明,上下看了看,又去看喂鸡的哥哥,确认两孩子都没事,才出了一口气,脸色也好看了,回头说“那你们可擎好吧,我做这玩艺儿那是相当的地道,俺老家那块原来这东西可多了,吃肉全靠它了。这几年林子没了,打的也狠了,就看不着了。”
老妈也过来,看了看说“哎呀妈呀,可有年头没看着这玩艺了,谁打的这玩艺儿可不好打没让大猪看着吧这玩艺儿记仇,能跟来啊。”
张兴明走过去拉着老妈的手,说“哥在地里挖虫子,野猪就跑哥边上了,杨叔跑好大个圈把哥抱起来了。完了丁叔宋叔于叔王叔就来了,把野猪打死了,就它自己,没有大猪。”
老妈老爸就吓了一跳,老妈过去把大哥抱起来来回的看,想找找哪伤着没,老爸拉着杨叔的手说“哎呀妈呀,那可真谢谢了老杨,谢谢谢谢,谢谢,这家伙,太吓人了。”
杨叔指了指正走过来和老妈打招呼的黑虎,说“要说吧,还是你家黑虎行,我看着前猪都进了菜地了,就离老大三四米,我也不敢喊,就从那头绕过来,也不敢跑快,怕惊了猪。
你家黑虎比我还先看着呢,也不叫吼,压着身子直接就从那边钻到老大边上了,往老大前面一挡才开始叫,一点一点把猪撵道上去了,完了我才敢快跑几步把老大抱起来,说实在的我那会也吓够呛。这狗真行。”
老妈就放下哥哥把黑虎搂过来,又摸又亲的稀罕了半天,对老爸说“那猪肉得给黑虎点,这可立了功了,太行了,是不虎真厉害,真行,没白养你。”
黑虎就把狗脸蹭在老妈脸上,快乐的吐着舌头。
晚上老爸掌勺,杨叔他们五个人加上张兴明一家,吃了一顿野猪肉,黑虎也享受了一小盆肉骨头,话说这年头狗是当猪养的,大部分家里都是喂猪的时候分一勺出来给狗的,别说肉了,菜汤都没有。
吃罢了饭,老爸把剩下的野猪肉分了分,大家伙一人拿了一块回去了,老爸又给对面老孙家送了一块,因为今天有杨叔他们在没法喊孙爹孙娘他们过来吃饭,就给他们留了一块肉,等明天他们自己做。
吃完了一家人回屋,自然又是一番后怕,对黑虎又是一顿表扬。
能站起来能走了,这小屋就装不下张兴明了。
一切都是记忆中无比熟悉的物件,红色的炕琴,两个桔黄色的箱子,大座钟,还有那个从小到大从未在别的任何地方见过的收音机。
张兴明小时候家里这个收音机,有十四寸黑白电视那么大,红黑的木壳,正面从中间分成两半,上一半是金黄色的布,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里面是收音机的喇叭。
下面部分是玻璃,中间和一般收音机一样,是调频的指针,频率刻度,两头就是两个大旋钮,用来调频。
特殊的地方是,在收音机正面的下方,还有一排按键,有15厘米见方,白色的,六个,也是换频道用的。
这个收音机,是张兴明上一世这段平房生活中记忆最深的,那个时代,这是唯一的获取外面信息的渠道和唯一的娱乐。
写到这里想到个这时代的伟大事迹,这个时代,收音机是无所不能的,什么都能转播,讲故事说相声唱歌这些就不说了,排球,足球,乒乓球,舞蹈,电影,甚至于杂技都能播。
人们围着收音机听的或是神飞天外,或是热血沸腾。
当初女排五连冠的时候,全中国至少一半的人都是这样听着看的。
中国的体育尤其是球类解说和全世界都不一样,现在有些人很不理解,就天天喷这些解说员,其实你们真的错了,你们没赶上这个时代,不知道用声音看足球排球的乐趣。
话说回来,这一时代的人,想像力是无穷无尽极其丰富的,在之后的三十年,创造了无数奇迹,为啥什么都是听个声靠脑补,想像力能不强大吗
在这个时代,在老百姓中知名度最高的人是谁
不是国家领导人,不是什么大牌电影演员,更不是什么主持人。
李谷一、蒋大为、郭颂、江昆李文华、马季赵炎、杨振华金丙厂,全国人民每天都在收音机旁或大喇叭下面听着他她们的声音。
在那个时代随便在中国的哪个地方,随便找个人,都能随口唱几句李谷一蒋大为的歌,都能说几句江昆的相声,这是后世的所谓明星们渴望着的,但永远也无法越的。
这些名字,就是这个时期整整两代人的精神支柱,快乐之源,他们的粉丝,就是全国人民,无一例外,而且是极其的忠诚,几十年如一日的追捧。
那个时期,全中国到处都安有大喇叭,平时没事就是收音机,定点广播,有事就是下达指令领导讲话的工具。
是老百姓获得信息以及获得娱乐的唯一的工具,在当时人老百姓生活中是无比重要的东西,后来慢慢的这些大喇叭就从城市里消失了,但农村一直保持到9o年代中期。
刚开始是以小队为单位装一个,立在村或队的中央,8o年代入户,每家每户屋里都装着一个。
听听收音机,要不就跑到孙娘家去听唱片,要说那个时代最流行最牛的东西,张兴明觉得非这唱片机莫属了。
一个不大的方型盒子,支开顶盖,把塑料唱片放进去,把导针放到唱片上,就吱吱哑哑开唱,音质不是很好,有点颤。
张兴明上一世学会的第一哥蜗牛与黄鹂鸟就是从这台唱片机上学会的。
唱片有红色,绿色,黄色,黑色,蓝色,厚厚重重的,半透明,到1995年,张兴明已经进厂上班了,还在自己一个同事家里听过这种唱片,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每天听着收音机,重温着上一世的记忆,听听唱片机,欣赏一下那些已经遗忘的老歌和歌星,这就是张兴明三岁之前的全部生活。
因为这时候他每天只能在自己家和孙娘家两个屋来回晃,不允许到外面去,只能听着收音机趴在窗户向外面张望,只有晚上爸妈回来做饭的时候他才有放风的机会,在家门口转转。
哥哥没去姥姥家的时候,应该是跟着爸爸在上班,或者跟着妈妈上班,反正都是和爸爸妈妈一起走,然后一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