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仅人长得一表人才,说话也如此中听。
他稍稍严肃了些,继续道
:“在下温衡,表字子瑜,而今正值弱冠之年,江南人氏。”
温衡……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父母早逝,亲缘淡薄,身无长物,一心发奋苦读,终于有幸进京赶考。”
听上去是个贫寒的读书人,只是这个自我介绍,似乎格外的长。
元向依出于礼貌,便问道:“殿试皇榜已放,不知温公子是否高中?”
温衡指着皇榜头名,看起来并不十分意外:“在那里。”
所以,面前这人,便是当今的新科状元?
元向依在惊讶之中,突然意识到此人满足她所有的要求——皮相好,无权势,又是文臣。
于是她脱口而出:“敢问温公子可有婚配?”
此话一出,她也觉得不妥,又默默垂下眼去。
温衡面上挂了一抹清浅笑意,仿佛已经期待这个问题很久:“未曾。”
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元向依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长街,暗自下定决心。想必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人再来,拖得久了,于她的名声并无益处。何况她对温衡的容貌,真的非常非常满意。
她当机立断,轻声道:“得罪了。”
下一秒,她直接提起温衡上马,自己则坐在他身后,右手持枪,左手勒紧缰绳,双腿一夹马肚,便向宫城方向疾驰而去。
*
两人一路无话,离得近了,元向依可以清晰地闻到,温衡身上传来的清苦药香。
联想到他弱不禁风的样子,她问道:“你身体有恙么
?”
温衡低低的话语从风中传来:“我先天不足,常年服药。”说完还应景地咳了几声,听起来确实十分虚弱。
元向依迅速勒马,将速度减得极缓:“抱歉,我不知道……我不该让你吹冷风的,万一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温衡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此时两人已到御街,温香软玉在怀,元向依突然有些踌躇,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事先说清楚比较好。
她犹豫着开口:“其实,我今日等在榜下,是为了捉个夫婿。”
温衡的回答出奇平静:“我知道。”
“我有不得已的理由,成亲只是权宜之计,待风波过后,自会放公子离开,定有重谢。”
“那可不行,我温氏祖训,一生一世一双人,既然认定彼此,焉有和离之理?”
元向依被他一噎,只得道:“我虽与你成亲,却无意儿女情长,只怕会拖累你。”
“无妨,我身子单薄,也许子嗣难继,于我而言不算拖累。”
“我今日进宫,便是直接请旨赐婚,你我之间既无父母之命,也无媒妁之言,于礼不合。作为读书人,你不在意这些吗?”
“我双亲早已亡故,也并没有银钱去请媒人提亲,如此甚好。”
“与我成亲后,圣上断不会再对你委以重任,可能终身只能做清闲文臣,你也不怨?”
温衡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怨什么?元将军,于我而言,你已堪称良配。”
这状元郎怎么……把吃软饭
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她正哑口无言,温衡却道:“既然你问完了,那便轮到我了。”
“我父母早亡,也没有什么亲人,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你可介意?”
元向依听了,觉得他身世也是可怜,缓缓摇头:“不介意。我元家亦是人丁稀少,但有父兄在,总算是个家的样子,你若是愿意,可以与我们常在一处。”
“我一贫如洗,别说盛京的房屋宅院、铺面商户,就是彩礼也是没有的,你可介意?”
“不介意。我虽不是那等大富大贵之辈,但这些年也攒下点俸禄,父兄再贴补些,想必够用。”
“我身体不好,只怕寿数不长,兴许哪天就一命归西了,留下你孤单一人,你可介意?”
元向依想起前世凄惨种种,相比再嫁,她其实还是更愿意戍国卫边,直至终老。
于是她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介意。你若去了,我会为你守节。”
温衡轻声笑了:“虽是自奔为眷,却是天生般配。你今日所言,我记下了。”
转眼间,两人已到宫城正阳门。元向依率先翻身下马,伸手去扶温衡,只觉那莹白如玉的指尖一片寒凉,大约是冷风吹多了的缘故。
她转身向门外宦官道:“有劳公公代为通传,贞武将军元向依,有事求见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