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的笑容温柔而充满感激,关柏言却分毫不差的听出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他望向宁泽递过来酒杯,里面装的是满满一杯度数颇高的威士忌。
忽然想起大约也是在这样一个晚上,他喝了很多杯这种酒,只是为了将一个即将出卖自己的傻瓜救出来。
那时他并不知道自己会和这个傻瓜有这许多的纠缠,也根本想不到那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会成为今天的明星,而那个他救出来的人大概也早忘了这段旧事。
关柏言看着宁泽眼底深沉的眸光,忽然觉得原本准备好要选在适当时候解释的那些话已经不需要了。
他冷淡的一笑,从宁泽手里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宁泽轻轻的扬眉,似乎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关柏言却迅速的转过身,按住自己的胃部,那里闪过一阵绞痛,令他不由皱紧了眉头。
两人间一阵窒息的沉默,但这种无声很快被打破。
看到关柏言破戒喝了第一杯,便有人自动将第二杯、第三杯递上来,这一回他却不再推辞,而是一杯接一杯的喝了下去。
宁泽端坐在一旁,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却连一个阻拦的动作也不曾作出。
一直注意这边情况的冯媛款款走了过来,附在宁泽耳边低声道,“不心疼吗?我们都记得……他的胃不好。”
宁泽抿了一口酒,“他的酒量不错。不这样,他不会醉。”
“你还是决定那么做?”冯媛微微惊讶,“你真的想好了?”
“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为了你哥哥?”
宁泽默然一阵才道,“有些事,我真的忘不了。”
“你现在所做的,只是在死结上再打上一个死结。”冯媛忽然笃定的一笑,“你一定会后悔的。”
深夜的宴会进行到最后,渐渐大家都有些放浪形骸。酒精麻痹着众人的神经,许多人在美酒的浇灌中已不知今夕何夕。
宁泽却始终冷眼相看,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他望着终于醉倒的关柏言,轻轻向身旁一直在等待的庄琳琳点了一下头。庄琳琳回他一个微笑,便待人走过去将失去意识的关柏言扶起来,走进了通向酒店高层套房的电梯。
熊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三点。
他拍了拍发胀的脑袋,从沙发上勉强坐起身。视线所及之处,有不少醉倒的宾客都在呼呼大睡,看样子大家都经历了尽兴的一夜。
厅堂对面的落地窗旁,站立着一个人。
他穿着深色的衣服,伶仃而立,仿佛一个幽暗的影子,即将消失在最深的夜色中。
熊胖虚着眼睛瞄了一会儿才确定那个人正是宁泽,便摇摇晃晃的起身走到他面前,问道,“宁泽,看到哥了吗?他喝不得酒,现在……是不是已经提前回去了?”
“熊哥,听说你以前曾经做过我哥哥的经纪人?”宁泽转过头来淡淡微笑。
答所非问的话让熊胖一时有些反应不及,他迷迷登登的看着宁泽脸上的笑容,直觉似乎不太对劲。
酒精的力量让他无法完全清醒,只甩了甩头,本能的回答道,“是啊,宁熙之前就是我带的。”
“那我哥哥的事你一定很清楚了?”
“……还好吧。”
“他自杀之前的那个晚上去找过关柏言,而关柏言却把他介绍给了一个富商?”
“是啊……嗯?”熊胖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混沌沸腾的大脑仿佛突然被浇了一盆凉水,对危险本能的恐惧让他在一瞬间清醒过来,背后顿时汗出如浆。
“这些事情是以前前辈告诉我的,今天问您是想再求证一下。”宁泽的表情很平静,声音中却透着一股压抑着的阴郁和森冷。
熊胖又向四周看了看,依旧没有发现关柏言的身影。作为这场欢迎会的主角之一,他绝不可能在宴会结束前就离场,即便是支持不住要提前离开,也不会这样悄无声息。
让熊胖的心猛地吊了起来,一个可怕的想法让他的胳膊上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宁泽,哥去哪儿了?你看见了吗?”
宁泽却没有再看他,而是把头转向了窗户。
熊胖再也顾不得许多,他用力拽住宁泽的衣领,恶狠狠的又问了一遍,“宁泽!哥人呢?”
他的声音如暴雷般滚过宁泽的耳畔,但在这个众人沉醉的深夜却只是引得周围熟睡的人们翻了个身。
宁泽依然没有说话,而是淡淡望着窗外繁华的夜景,许久之后才道,“他害死的是一条人命,不管死者的亲属要怎么报复,似乎都不算过分吧?”
熊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眼睛像疯牛一样浸满赤红的颜色,但听完这句话,他僵直的手忽然慢慢松开了对宁泽的钳制。
“这些都是哥跟你说的?”熊胖竟然笑了一下,神情中充满讽刺,“宁泽,你回来就是为了报仇,哥就是你心中的大仇人。你处心积虑把他逼到这一步,又设下今天这个局,可真是费心了。不过我要告诉你,如果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给你的那个哥哥讨回公道,那你可算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
宁泽一怔,却还是保持着沉默。
“哥是曾经把宁熙介绍给富商,不过他有没有告诉你之前宁熙对他做过的事情?”熊胖嘿嘿笑了两声,夹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恶意,“我那时不再做宁熙的经纪人,是因为亲眼目睹了他安排的一件好事。……他曾经为了能出一张新唱片,把自己的爱人灌醉卖给当时公司的太子爷凌之华。这位爱人知道真相后不肯就范,当时差点从二十八层楼上跳下来,谁知道这样反而让凌之华喜欢上了他,从此不敢轻易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