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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握住他手的力道虚弱，许长倾对自己判断的信任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风衣上数个口袋，他把身上所有能吃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掏。

“铜锣烧。”

“奶皮酥。”

“太妃糖。”

“……牛轧糖？”他都忘了自己还往里面装过这些。

被拎出来摆在地上的都是些被分装好的小零食，塑封袋封得紧，许长倾的风衣口袋也藏得深，放在里头不会染上体温，因此没有要融化的迹象。

曾经有人笑他，特别提名柳逍遥，对方最热衷于嘲笑他是哆啦a梦转世，风衣口袋里什麽都有，这回倒派上用场了。

许老板手一挥，慷慨发放赈济粮：“随便挑。都没过期，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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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着包装既然拆了就不能浪费的原则，许长倾决定用内容物投喂神明。

软糖酸甜，物与咽下口，看起来终于清醒了些。

山上没什麽信号，他看了眼手机，信号只剩三四格，时间倒还是準的，已经过了八点。

物与没问他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否则还要特地解释一句，听起来像欲盖弥彰。

神明们的思维逻辑他捉摸不透，比如现在对方忽然向他发出上去庙顶的邀请，理由是：“上面比较亮。”

许长倾闻言往头上瞥了眼，顶上是圆木雕成的屋梁，应当也上了漆，但光线太暗，全隐没在阴影里了。

……真的不会塌吗。

但物与说了不会，他于是也就信了，照对方的指示去角落里搬了梯子过来。

木制的梯子同庙里的其他器物一般，也像是半个世纪前的産物，两脚颤颤巍巍立在地面上。人踩在上面，总觉下一秒就要跌下来似的。

许长倾小时候没怎麽爬过树，出来开店后需要在梯子上爬上爬下解决的事倒经历不少，现在爬着这种旧式的梯子也不显得笨拙。

等他终于翻上屋顶，物与已经坐在边上等着，在啃铜锣烧了。

那一批铜锣烧许长倾自己也尝过，放久了饼皮照常理来说会变成干，不複出炉时膨胀状态，但中间夹着的红豆馅和麻糍区别应该不会太大。他最得意的是麻糍，一口咬下，齿尖扯断时还会拉出细丝，好嚼，一口下去全是糯米清香。

看物与神情，应当也是满意的。或者换句话说，他就没见过像对方这样什麽都不挑剔的。

许长倾整个人重心落在瓦片砌成的屋檐上，坐稳了才有空观察起周围。一旁是数只小巧玲珑的脊兽，沿脊线一字排开，最下方悬了铜铃，手一拨便铛铛地响。

他不知道这座山神庙出现了多久，但至少也能称得上年岁悠久。他们坐于斑驳瓦片上，往东北望是亮了灯的主城区，这位置能勉强瞥到一角，和在城里看楼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只是单纯那样坐着，都觉山间一切稀疏平常。

“……你送我的那条红绳断掉了，”许长倾忽然想起来这事，只道早晚都得吱一声，干脆这时候一并说了算了，“搬东西的时候戴在手上，没照看好。”

他是带了歉意说的这话，旁人送的东西，才到手没多久就被弄坏，饶是他这样的人多少也会生出点愧疚。

但神明却似乎不觉得意外。他坐在屋檐的另一边，晃了下腿，衣袂和衣襟都跟着动了动，下摆没有支撑点，随着风飘扬。

“断掉了也还能连起来，”他不以为意，“表象断了，其实缘分还是在的。”

不过须臾之间，另外一条红绳在他手中凝成实物，和原来那条一模一样。

许长倾松了口气。

“还有另一件事，关于直播的，”许老板征求临时店员的意见，“我和岑凛商量了，还没问你的意思……”

“我也想问这个。”许长倾看见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眼里闪着期待的他招架不住的光：“那个‘直播’，我是可以继续参加的吧？”

这还能让他怎麽拒绝？于情于理于财，他都是拒绝不了的。像上次他们摸索着进行的那次，对方得到了他看不见的什麽“信仰”，他则听见了钱币不断掉进钱袋子的声响，总归是双赢的结局。

所以他说，那还是和先前说的一样，在周日晚上？刚好还有时间準备。

然后四周又安静下来。神不再说话，人也是。世界像是静止不动的画面，偶有风经过，枝叶哗啦响。

眼下实在没有什麽要做的事，许长倾甚至想，就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也好，不必再往前了。

他手上摩挲着碎瓦片，意识在外神游，忽地听得有声音在唤他。

“……许长倾。”

名字突然被另一个人叫到，某些时候就像读书时点名抽查场景的複现，许长倾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神明折了枯枝捏在手里，安静而平和，和他的视线落在同一条路径上。

月光洒在他身上，一切朦朦胧胧又清晰可见，像是幻觉一般。

许长倾意识到对方在道谢。

谢谢你。他说，又肯定道，最近过得很高兴。

——在山上的时候，只有看见人们来还愿才会这样。

毫无準备的情况下，被人这样真诚道了谢，许长倾几乎要反应不过来。他自认不擅长处理这种跟柠檬一样叫人酸掉牙的话语，于是含糊着也就出于礼貌回应了，虽然不觉得自己有值得这样认真道谢的地方。

下一秒，他听见了完全出乎他意料的话：

“……要摸摸看吗？”

许长倾愣住了。

有什麽东西在声音落下的那一剎于对方头上显现，毛茸茸的幅度很小地晃动着的两只狐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