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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历经两个小时多的路程，晚上八点多到地方，外婆家位置没变，周围和房子里里外外确实翻新了，装修环境比他家住的都宽敞。但还是撇不开没人细心照料的髒乱差，冬天又湿又冷，室内灯泡没有及时更换，吊着最后一口气昏暗闪烁。

张欠拿着行李站门口，晕头转向，一时腿僵硬着不太想进去。看见两个老人朝自己走过来，毛女士狠狠打他后背，提醒：“你外公外婆！”

他猛地打起精神，强颜欢笑：“外公外婆。”

外公比毛女士高一点，佝偻着腰，七十多岁的脸上布满老人斑，两眼像化学沉澱一样白，没什麽生气，但是亮。他握着张欠结实的胳膊，笑容和眼神亮晶晶的，从他进屋看到的茫然无望的等待，忽然就变得栩栩如生。

外婆更矮一些，因为腰也更弯。她不像外公拄拐，腿脚却也不方便，可走过来时出奇的利索。两人一左一右围着张欠，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矮人，表情惊讶又高兴。

毛女士又猛拍张欠后背，下巴指着一个神情憨厚的男子，道：“你二舅。”

紧接着小声说：“你小时候可是用鞭炮烧了他的蚊帐，别不记得。”

张欠：“……”

“二舅！”他立马撑起笑，热情地走过去，跟哥俩好似地勾肩搭背。

二舅不像三舅看着猥琐又贼眉鼠眼，一眼就是老实人。毛女士跟他讲过不少关于外婆家的事，小时候贫困，都没读什麽书。总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没说错，毛女士作为次女，和大舅二舅提早出社会，即使外公外婆想让他们读书，他们也坚决不读，知道负担不起。

但神奇的是，二舅看起来更单纯，没心眼，反而三舅文化程度是高中一年，却看着不怀好意，心机重重。

小时候干的事，每年都会被提起，这是最快适应家庭氛围的方式之一。二舅揽着他，道：“你二舅现在可不睡老木床。”

张欠微微挑眉。二舅坏笑说：“但还是挂蚊帐哈哈哈哈。”

张欠浅笑：“那您可要小心了，现在我玩鞭炮可不必小时候少，可能新床都给您炸没了。”

毛女士刺他一眼：“说什麽混账话呢。”

衆人倒是哈哈大笑。二舅道：“那我就跟你挤一屋哈哈哈。”

这下他不笑了。他可不跟中年男人睡一床。

外公感叹，笑着时眼角的皱纹挤在一块儿：“欠儿啊，都长这麽大了。”

外婆没文化，不会说普通话，叽里呱啦说一大堆方言，张欠听得懂，也会说一些但并不多。沟通失败。

对于外公，他应和几句，看到毛女士放下东西进厨房，连忙走过去，道：“妈，别做了，吃点面我们早点睡，明天再收拾。”

刚才没能成功融入家庭氛围的三舅进屋，道：“你儿子说的对，别忙活，我，明天我来搞。”

张欠冷眼看他。搞什麽搞，有那份说装逼话的劲儿，还不如现在给我妈整顿满汉全席，给外公外婆的房子收拾一下。

他妈的，老子看他就烦。

张欠懒得搭理他，放下书包和旅行包，行李箱随便推到角落里，然后钻进厨房和他妈一起收拾。

小的没好脸色给三舅，外公外婆也不会教训他，毕竟难得回来一趟，外孙就是没礼貌，也没对他们老人家不敬，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三舅杵在客厅啥也没干就显得很尴尬，关键时刻还是毛女士哎呀一声：“我自己动手快，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还有活儿？”

他这才表情好点，聊了几句，调侃姐姐只要爸妈不要弟弟，这麽快就撵自己，然后跟接送的司机赖在旁厅喝酒吃花生米，倒也没回去。

张欠和毛女士简单做了粥和一些青菜对付，外公外婆和二舅都吃过晚饭了，就坐在旁边一块聊天。自从回了外婆家，毛女士就有说不完的话，张欠吃完，清理完厨房，她端着碗还在吃，嘴倒是没閑着一直说话。

张欠怀疑他这张嘴就是遗传他妈的。

反正他妈肯定吃不完，张欠都一并收拾，再切点水果放桌上，又受毛女士之命教外公外婆用手机，教完简单聊会儿学习情况，然后听外公拉二胡，渐渐的，人就困了。

他上楼收拾出两间屋子，一间他妈的，一间他自己的。

外婆家用的是太阳能热水器，现在大晚上没热水，张欠只好用冰水刷牙洗脸，然后钻进被窝睡觉了。

果然是累着了，他一觉睡得不省人事，直到快淩晨两点，脑袋旁的电话响了第三次才醒过来。

张欠拿起手机，一看，他妈的幺幺零！头皮瞬间麻了！

张欠立马坐直了，有些忐忑地接起来：“喂。”

“你好，我是警察。”

“嗯……”

“你是傅閑能的同学，张欠是吧？”

傅閑能？！

起初以为是自己无意犯了什麽滔天大罪，正自我怀疑得浑身冒冷汗，一听名字愣了。张欠道：“是我，我是张欠。”

对方：“过来把人带走，他说不想住外面，不安全。”

他、他不想住外面管我什麽事，我又不是他爹！

张欠担心他在外面惹了什麽事拖自己下水，不想和他扯上关系，所以委婉道：“可以联系别人，或者让他直接回家吗，我这走不开。”

似乎没想到唯一能打电话的却是个感情不深的同学，对方有些怀疑地问：“确定你们是同学？”

张欠：“……”

操！

最后张欠还是下床穿衣服了，美名其曰：不想让警察叔叔觉得自己冷漠。

他匆匆下楼时，毛女士还和二舅，外公外婆围在火炉旁聊天，三舅和那个司机已经不在了。两个老人，一个七十多岁，一个六十多岁，居然熬夜陪他妈聊天，真是的，也不嫌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