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开昀顿了顿,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她没有理由到他的房间来。收拾纱布和碘伏的时候,她不小心碰倒了药瓶,药瓶倒在金属托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她伸手把药瓶握在手里,心里涌出一阵酸涩。
“你要快点好起来。”她说,伸手把药瓶递给他。
周泽瑜回头看着她,看了很久,她也由着他看,并不躲闪。少年人的情感总是干净又磊落,不需要逃避。
他接过药瓶,往沙发上一扔,从书桌的抽屉里拿了一个木盒子,放在小桌上。
“陪我玩一会儿吧。”
木盒打开,拿出里面的道具,再把木盒翻过来,变成一个类似藏宝图的棋盘,中间有个机关,按一下就会弹出来一个被章鱼怪物盘踞着的金色宝箱。
“这是什麽?”林开昀看着周泽瑜操作,他拿了三个不同颜色的海盗船模样的棋子,一枚红船放在藏宝图的某一条线路上,她凑近看了看,旁边写着地名,是个未知山洞,另外两个放在海岸的位置。
周泽瑜说了一遍规则,她听了个大概,就是类似飞行棋和大富翁的杂交体。
拿了一枚绿船,她跟着周泽瑜坐在地毯上:“来吧。”
一边投骰子,一边挪动棋子,棋子落定,找到对应数字的卡片,上面写着“遭遇风暴,是否选择求助海妖”,她也不知道海妖是什麽,选择求助,抽了一张卡牌,翻过来一看,“海妖答应了你的求助,但需要奉上珍珠号一半的金币”,她皱着眉把自己的八块金币分了一半出去。
红船没有主人,林开昀很快就走到了红船的位置。未知山洞需要水手们前去冒险,林开昀选择了不冒险,带来的后果是因为船长缺乏勇气,水手中出了内乱,珍珠号的金币再次减少。
“这个红船为什麽在这里?”她问。
周泽瑜面上很平静,一边扔着骰子一边回她:“是我妹妹的,她已经去世了。”
林开昀愣了愣,又想起那个棕色的药瓶,有些走神。
“要救我麽?”周泽瑜突然问她。
林开昀擡起眼睛,周泽瑜指尖夹了一张卡片,他的船只触礁,可以选择向周围的船只呼救。
“救。”她想也不想,答道。
周泽瑜低头浅笑,从旁边抽了一张卡牌,翻过来给她看。她的心软导致对方趁虚而入,劫持了她的珍珠号,双方角色互换,林开昀的绿船回到海岸重新开始,周泽瑜的蓝船替代了她的位置。
“后悔麽?”他问。
“这有什麽后悔的,看我不追上你再杀回来。”林开昀显得气势汹汹。
两人玩了一会儿,林开昀指了指最中间的宝箱,问他:“这里面装的什麽?”
周泽瑜抽了一张卡牌,是上天的赠予,伸手从盒子里拿了一块金币,他已经有十五块金币了:“什麽都没有,谁赢了,谁就能让对方完成自己一个愿望。”
他撒了谎,里面其实是一个金杯,象征不死泉。他觉得没什麽意思,不死泉根本无法满足他。
“什麽都可以?”林开昀瞪大了眼睛。
周泽瑜见她这幅样子笑出了声:“什麽都可以,只要我能办得到。”
林开昀投骰子的动作顿了顿,脑子出现了一个不好的想法。她知道世界规则都不过是富人的一场游戏,如今她机缘巧合被邀请参与其中,如果她赢了,能不能请他帮忙还债呢?
周泽瑜见林开昀的眼睛瞬间就黯了下去,他心里也是一沉,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算是安抚:“只是个游戏,不要多想。”
一旦让她清醒地认识到某种差距,她也许就再也不会允许他靠近。
“咚咚。”门口传来沉闷的敲门声,这声音他能听出来是谁。
周泽瑜嘴角一抿,又恢複到冷冷清清的模样:“回去吧,早点睡。”
“哦,好。”游戏戛然而止,她没多问,收拾好托盘就转身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人,她擡起头,面前的中年男人低头打量着她,身上带着生意人不怒自威的气场。她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喊什麽,干脆绕开他下楼去。
“你别吓她。”脚步声走远,周泽瑜将木盒收拾好,放进抽屉里。
“胆子这麽小?”周任健笑了一下,看着周泽瑜吞下药片,脸色又沉下来,“疗养院来电话了,你妈妈要回来了。”
“嗯。”他应了一声。
“如果再影响你,我就要把她送到国外了。”周任健说。
“嗯。”周泽瑜应道,仿佛漠不关心。
男人站在门口,与他的世界隔绝,就像当初他守着妹妹朝男人哭,男人也没踏进来一步,而是转身去和前来吊唁的宾客打招呼。
周任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手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麽。孩子小的时候,总觉得他什麽都不懂,等孩子大了,父子俩却没什麽话好说。
“学校的新闻我已经找人删掉了。”
周泽瑜这才擡起头看了他一眼,说:“谢谢。”
周任健叹了一口气,把门关上了。
他的儿子很优秀,近乎完美。
白如君有精神分裂症,婚前周任健并不知道,结婚以后,他身边免不了出现一些莺莺燕燕,他是生意人,圈子里多多少少都沾点,浸染久了他也觉得无所谓。
但很快白如君的状态就变差了,经常半夜把他叫醒,说有人在客厅说话,有时又神神叨叨地,说家里的阿姨要打她,对阿姨拳打脚踢。
周任健带妻子去看了医生,诊断结果是精神分裂症,白如君拿着报告哭得伤心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