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果然又是大雨倾盆,第二天上午才稍稍收敛了些。而复仇心切的朱师长再次动攻击。
阵地几次争夺之后,在伤亡很大情况下仲礼决定放弃一线阵地,让部队全撤退到二线。
但敌人一登上2号阵地就明白了,他们抱以极大期望的桥梁已经被破坏,非常失望地停止了进攻,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下午滂沱大雨重新降临,也妨碍了作战的继续。
守的人可没闲着。按仲礼的命令炮兵仍然忽紧忽慢地对已经被占领的阵地进行炮击。
由于联军的大炮都在后面很远处的泥水烂塘里泡着,动弹不得且有劲使不上,所以士兵们只好把脑袋尽可能藏在裤裆里,避免这些飞来的麻烦。
即使如此,伤亡仍然是免不了的。众人气得咒骂,说南蛮子的真他妈有钱,炮弹简直打疯了!直到天擦黑时炮击才逐渐停止。
孙小炮走进营部一屁股坐在陈仲礼面前的弹药箱上,说:“炮弹没了,按你的命令全打出去了。现在怎么办呢?我只好去做步兵罗?”
“你就没留下几颗?”仲礼大口地就着罐头吃干饼,头也不抬下。
“留啥玩意儿?那东西又不能当大饼吃……。就留了几迫击炮弹,万一明天用呢?”他看着罐头咽口唾沫:
“我意思是问那些个炮咋办,得你话不是。营长,你别吃了,我今天就吃了半个馒头……。”
“唔?”仲礼看他一眼,用手指他侧后:“那还有个罐头,快吃吧,不然一会儿就没了。”
孙小炮连忙把它抱在怀里,不好意思地笑:“我、我是想拿回去给弟兄们,大家都断顿了。”
“没事,这更好,轻装呗。”
“啊?”孙小炮一愣:“你是说,咱们要撤?”
“嗯。”仲礼点点头,拿过水壶喝了一口,说:“晚上十点起,剩下的人撤出阵地去渡口上船。
我叫你来就是告诉你,要把炮尽量破坏,可不许弄出声响来,听见没?余下的炮弹都交给独眼龙老6,他们工兵有用处。”
“这个好办,把炮栓卸下丢河里就是。不过迫击炮可以带走吧?”
“不行!”仲礼断然道:“所有重武器全部处理掉,只带轻机枪和步枪。要破坏到他们拿去也只能当废铁的地步!”
“这,”孙小炮看一眼仲礼的眼神把后面的话咽了进去,不高兴地站起身来说:“这才在手里热乎几天呐,转眼又没了!我这个炮兵呀……,唉!”
“等等,”陈仲礼叫住他:“我答应让葫芦回家成亲的,不能食言。撤退的时候你让他寸步不离地跟在你屁股后面,有闪失我拿你问话。明白了?”
“这没问题!”孙小炮很干脆地答应,仲礼挥挥手让他出去,却看见李雄出现在门口,一副恍惚的样子。“矮子,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大好呢。”
“我没事,就是困。两天没得觉睡罗。”李雄苦笑。在他身边坐下,接过仲礼推过来的罐头吃着,嘴里咕哝道:“今晚的事你看,还要不要向军座请示下?”
仲礼想一想,摇头:“不必。没那个时间了。再说现在除去伤号就剩下一百六十多口。仗已经打到了头,今晚就撤吧。
再说他们让再坚持两天,我们却抗了三天,够对得起军座了。不过……,不能就这么走了。”
李雄看着他恶狠狠地样子不禁愕然:“那你还想怎样,就凭这百多个兵?”
“哼。”仲礼冷笑一声:“老6方才从二里湖回来,说湖水又涨了两尺一寸。”
“你这是要……?”
“前天咱火烧连营,今天老子再演出水淹七军!”
“那不是要连咱们的人也一起淹掉了?”
“所以说先让弟兄们撤,你来负责,我带老6和孙德有去大堤那边做准备。关键是这边什么时候能撤完,估计好了我那边才方便动手。”
李雄吸口冷气,皱着眉毛在心里计算。“河水上涨流加快,渡船往来花的时间也长了。我刚才去看过,郭如同报告说一个小时只能跑两趟船。
如今渡口上还有两百多伤号,要把他们全运走得要三、四个小时,然后再运部队又要两、三个小时。
就算不停歇地往返也要到明天凌晨才能结束,何况船工和运输排的弟兄们也要休息啊……”
“告诉黄富民,让他重金招募船工。最好可以两批人轮流驾船。实在不行的话就告诉大家,跑一趟一块大洋,按次数取筹,依筹兑现。无论如何凌晨一点半要撤退完毕!”
“行,我去安排。”
“那这边的事我就不管了,辛苦你吧,等撤到对岸后让你睡上三天!”
李雄挤出几分笑容来,提醒他说:“你们也要小心啊。”又问:“那你怎么脱身呢?”
“老6说炸堤以后我们不能回这边来,而要往北走,以免被垮堤的大水冲到。这样的话就要穿过豫六师的防线再折向东。
所以明天晚上你派几条船悄悄靠到李家楼对岸的三郎渡,来接应我们就好。”
当天晚上,撤退一直悄悄地进行着。因为敌人已经近在咫尺,部队下了禁烟火、灯光和言语交谈的管制令。
前沿只留下少数监视哨,营部所在的这座小丘已经成了他们唯一掌握的制高点,由二连余部配轻机枪排共五十来人在这里展开掩护。
李雄强打精神指挥渡口撤退,陈仲礼则和工兵、警卫共四十四人,在独眼老6带领下,离开主力向二里湖方向去了。
他们摸黑走了好阵子才停下,老6来到仲礼身边,贴着他耳朵说:“那边就是大堤了,不知道敌人放岗哨没。”
仲礼回身拉过孙德有:“你带两个弟兄走前边,有岗哨就放倒他!”孙排长点点头,从队伍里扯出两个兵来,前后脚地过去了。
大家都伏在原地等着,这个时候雨依旧下得比较大。四周围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楚。队伍就这么在寒冷中挨着。
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其中一个兵回来,报告说没有现岗哨。仲礼想大约是下雨的缘故,敌人懒得出来,而且也想不到会有人在这个鬼天来搞什么动作吧?
他们继续前进。从坡底爬上去,然后翻过堤面到另一侧,果然湖水已经涨到离堤面不到两米的地方。
沿着内侧深一脚、浅一脚地又走大约半个小时,几乎人人都已经成了水里的鸭子,独眼老6示意大家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