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淸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哪怕鬼爷爷在他出谷时所说的话仍在耳畔,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很想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又没良心的家伙,却下不了手,只好转身走人。可才走到他拴马的树下就又后悔了,只能骑着马返身奔回,直至看见她小小的身子在林中萧瑟孤单便又软了心。
他是真的疯了。可即便有这样的认知,他依然不愿松开手,双唇相贴的灼热感烫得他愈发想要靠近、靠近,辗转缠绵,再也不想分开。吻了好一会儿,他有些诧异怀中人的安静,略—睁眼,却发现眼前的笨蛋居然还瞪着大大的双眼,目光有些失神地落在某一处。他暗骂一句“该死”,只能抽出片刻时间,伸手盖在她的眼帘上,将唇贴在她的耳际轻声细语道:“乖,专心点。”然后再次覆上她已然嫣红娇媚的唇瓣,感受她的清甜芬芳。
骆小远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她的双眸因那只宽厚的手掌而紧紧闭上,略显干燥的唇因那突如其来的覆盖与吮吸而渐渐湿润,瘦小的身子被牢牢地圈在某人怀中,一切都显得很和谐很美好。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那双不知道该放在何处的手正在微微发抖,颤得她心惊胆跳。
这个吻实在是太突然、太诡异、太刺激了,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快要负荷不起了。这便是传说中的亲吻?她不知道是该学着言情女主那样妩媚地沉醉着,还是该娇羞地躲开这样的炽烈。她不僅他为什么会突然折返回来,也不僅他这个吻意味着什么,但她很淸楚地知道自己的矛盾。
他覆在她眼帘上的手掌缓缓移开,她的眸中露出一点光。光晕中,这个男人的眉眼是那样的温柔,浅浅的。一时间,她竟发觉这样的面容与桃林中“师父”的脸有些重合,一样的让她沉醉而惊慌。
他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却发现她又睁开了眼,不禁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一心一意些?”
“我……我……你……”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不过是不满她的不专心,可一讲成谶,她的确是不够一心一意,竟在被他亲吻的同时想起了师父,这算不算是朝秦暮楚,水性杨花?
骆小远黯然地低下头,脑中思绪纷乱。可看在段朗月眼中却平添了几分娇羞,那耳际一抹因为歉意而露出的胭脂色也顿觉可爱起来。他笑着将她用在怀中,低沉好听的嗓音似一轮挂在云层的浅月,伴着清风朦朦胧胧,如一曲迷人心智的歌谣,传进她的耳中。“小东西,看来,我是真的喜欢你了。”
这个怀抱很清凉,却烫的骆小远灼热不已。她很想推开却又舍不得,只能一动不动,听他继续说道:“虽然你有本有没有良心,可是这十年来,只有你陪我过七夕,赠我玉佩,共饮忘忧。若有一日、你觉得我不够好,想要离开我,记得不要告诉我。”因为……他再也承受不住第二个十年。
这话听起来竟有几分萧索之意,骆小远心里难过,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段朗月见她不语,笑容有些暗淡,便松开环住她的手,低头笑道:“你进谷已有多时,我还未向童捕头说明情况,想来他也急了,我们这就回去吧。”
骆小远点头。
二人共乘一骑,快马加鞭地赶回金和镇。可到了衙门才发现童凌根本不在这里头,只见柔云气势汹汹地从后院跑出来,正要说些什么,可一抬头看到就势搂着骆小远腰际的段朗月,那气势顿时降了下来,只是埋怨道:“你跑到哪里去了?童大哥等了你好久,不过此时去了一瓦村,还有……”她想了想还是止住了话头,朝着骆小远招招手,“你给我下马来,我有话同你说。”
骆小远一向惧怕这个疯丫头,努了努嘴就要下马,却被段朗月死死地环着腰不松手。他挺坐于马背上,拉了拉缰绳,俯着身对柔云嘻嘻道:“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不能说吗?我和小远已经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柔云狐疑地朝骆小远看去。
骆小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觉得莫名地心虚,眼神闪烁这躲避柔云探究的目光。
柔云突地冷笑道:“好,既是一家人了,那我想说的话也是多余的,只需到了一瓦村便知晓了。”她顿了顿,话锋一转,朝着骆小远说,“我原以为你就算不是把宝剑,也是个利刃,顽石终有一日能被你劈开,没想到你也就是个烂斧头。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我就也不拦你了,你这就去吧。”话毕,她摇曳着身子转身回后院了。
这番话,骆小远听明白了。还记得她曾经说过要将师傅这块顽石劈开,如今她却背叛了自己曾经的旦旦誓言。可柔云哪里知道,师傅根本不是一块顽石,而是长满冰棱的冰山,只要她妄图靠近,便会被冰凌伤的体无完肤,哪里容得她下手。
同样的一番话,段朗月也听懂了。他下意识地搂紧怀中人,低声说:“答应我,什么都不要想。”
骆小远笑着摇头,“我什么都没想,如今最重要的是破案。我们现在就去一瓦村,别让童捕头等我们太久。”
“好。”他拉过缰绳,掉头朝一瓦村奔去。
日薄西山,霞光万丈。一瓦村背山面海,是一个养老的好地方。骆小远二人从金和镇赶往一瓦村,这一路她细细思索,总觉得奇怪。柔云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怎么刚才言谈之间神情有些闪烁?难不成是……电闪雷鸣间,她突然生出些智慧来。心下顿时有些惧怕,赶紧回头阻止道:“掉头!我们不去一瓦村了,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