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顔光早早就醒了,难得头天白珝许诺不再甩开他后自己偷跑,因而这一觉睡的很是踏实,自然也就精神满满,收拾整齐后便下楼挑了张桌子坐下,招来小二叫了些东西开始吃早点,但直到他早点已然吃完,在位置上等了又等,仍然没见没见白珝下楼来,于是叫来大堂里正忙着收拾的伙计开口询问他。
“昨天傍晚和我一起吃饭的那位公子呢?”
因着顔光衣着打扮不俗,出手也一点不吝啬,那伙计乐得上前奉承,背脊微弯的一脸赔笑道,“那位啊,才刚离开不久呢,您这会儿去追大概齐还能跟上。”,一边说着一边抖了抖手中的抹布后甩上肩头。
“又走了?!”
顔光惊异的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随后匆忙抓了个包子塞进嘴里,往桌上丢了两块碎银子,风一般的朝着门口冲了出去,这边跑着的同时还不忘在心里愤恨的骂自己还是太天真了,白珝!你又跑,怎能言而无信呢?!
想着站在高处自然更好搜寻踪迹,既然伙计说他刚走没多久,应该不难找,只见他三两下就窜上了房顶,遥遥望见果然在不远处的身影,顔光提气运起轻功踩着脚下房顶的陶土砖瓦快追了过去。
那伙计眼看着顔光就这般毫不迟疑的冲出了客栈,没有丝毫被影响到的模样,不禁有些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不甘,他取下肩头的那条抹布在手里看了看,暗忖难道是这次用的麻药不够?还是这瞧着就年轻的小公子实则武功深不可测?居然没有放倒他,本来还想借着时辰还早,堂中没有客人,好下手顺走些钱袋玉佩之类的,这下倒好,居然什么也没捞着。
果不其然,二人也算差个前后脚的功夫,顔光很快就追了上去,白珝见顔光果然又跟了上来,跟在他身后半分也不肯落下,再次开口时的语气竟有了些求饶的意味。
“你放过我行不……”
待顔光追上白珝时,两人已经一前一后的到了镇外的山林,白珝之所以往这里走,是考虑到这镇子也算依山傍水,出了镇子后越过一片树林便是一道天堑般的巍峨高山,与这里,是最好彻底甩掉顔光的地方,所以也就任由着顔光追过来,引着他到了这处山林。
听到白珝的话,顔光皱着眉头非常利索的一口回绝。
“不行。”
哪知刚一开口,顔光却忽然觉得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席卷而来,浑身唯独仅有的感受便是手脚无力天旋地转,青空白日混杂着片片云彩在眼前转来转去,一时间连讲话的语调都断断续续难以为继。
“说……说好了……要打,你还没……跟我回去……”
白珝忽听身后的人此时连说话都中气不足,诧异的回过头,只见顔光摇摇晃晃的眼看着就要站不住,便蹙着眉询问道,“怎么了?”
“我……头晕……”刚说完,顔光便意识全无的身子一歪就要晕倒在地。
“顔光?”白珝惊了一跳,抢上一步前去接住了将要倒地的顔光,看他已然彻底昏了过去,白珝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现脉象平稳且体温正常,随后又凑近嗅了嗅他的鼻息。
果然,只是中了最是粗制滥造的低等的迷药罢了,睡一觉便无事。
白珝这才放了心,见顔光一身锦衣却因为倒在地上而在衣摆袖口都沾了尘,无知无觉睡的一脸恬适,略显青涩稚气的面容在清晨的缕缕微光下竟似是覆上了一层柔光般。
不管怎么说也不好让他就这么躺地上,于是伸手扶着他靠坐在一旁的树干上,也好让他可以舒睡片刻直到迷药的劲儿过去,白珝自己就在他身边安静守着,但偏偏顔光睡觉都不老实,倚着树干的身子来回倒,不会儿就要扶一下,自认乌云罩顶的白珝只得在他身边盘膝坐下,揽过顔光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好让他老实点,顺手将顔光之前抛给他的那把刀放在一旁,垂眸瞧着这人的睡相,不由得诽腹。
连被人下药都未曾察觉,颜非不在,他如此年轻究竟是怎么撑起逸剑山庄的,这般的不设防,想必跟逸剑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多少要沾点有关,只不过,为何滕风这般的身手与年纪,竟会与他结交甚深,以他对滕风的了解,悉知他向来四处游玩,洒脱不羁惯了,不是会为了什么而去攀附势力的人,但若要是说他与颜非有什么交情,也从未见他提及过,就连当年的初识机遇之中,自己为颜非执行任务时随手帮了他,那时他明知自己是在为逸剑山庄为颜非做事,也不见有任何表示,只是因此而结交下了这么个多年的老友。
顔光眉头微皱,眼皮滚了滚,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刚一睁眼就被刺目的阳光照得抬手遮挡。
他的这么一番动静打断了白珝的思绪,随即看了看他。
“醒了?”
头顶忽然响起的一声询问吓得顔光立即弹起身跳出两丈开外,定睛一看现是白珝,这才放心下来,仍旧有些迷糊的晃了晃脑袋开口问他。
“我怎么了?”
“估计是客栈的人看你一身的锦袍还出手阔绰,想要劫财,给你下了迷药,不过也只是些不入流的东西,睡一觉便无碍了。”
顔光低头轻轻哦了一声,面上有些羞愧的一烧,居然中招这种民间寻常小毛贼才会用的迷药,真是丢脸丢大了,停了半晌后,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昏倒后竟是白珝在这里看管照应着的,旋即正了正神色,抬头对着白珝真诚郑重的道了声谢。
“多谢,其实别看你嘴上老是赶我,可却在要紧时候没把我一人丢在这荒山野岭,还让我枕在你腿上……”
“用不着!”
顔光话没说完就被白珝故作凶狠的吼了回去,听他提起这个白珝就一阵的气结,这么个烦人的家伙他居然能忍到现在,着实稀奇。
然而白珝的语气态度,顔光全然不在意,就当没瞧见,继续开口说道。
“白珝,我现在还头晕有点不舒服,得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了我们改天再打,还有,你可不能再跑了啊!”
怎么还想着这事呢。
白珝深吸一口气才又缓缓吐出来,他是真觉得继续这么打能打出什么结果来吗?只是再开口时,语气中还是带了些无奈的应了下来。
“好……不跑……陪你打行了吧。”
得了白珝的保证,顔光心下高兴得很,直接露出一个七分愉悦三分傻气的笑容。
白珝看着顔光的笑,恍然觉得应了顔光如此要求的自己也带着别样的傻气。
隔天一早,顔光就赶到了之前和白珝约好的地点,白珝这次果然没跑,早早的站在桥边等着。
他之所以选这里,就是因为之前引顔光来就是要断了他跟着继续跑的路,眼前这条吊桥通往的就是与此地相隔天堑的另一处山脉,他只要引着顔光到吊桥去打,断了这条木桥就能让他至少十天半月无法再找到其他的途径去到对面的山脉,待到那时,想再找到他就非易事了,何况他还肩负偌大的逸剑山庄,岂能由着他长此以往的留滞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