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孙蓠对着“事与愿违”这几个字细细咀嚼了一番,心上忍不住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般想着,孙蓠放了手中的碗筷,有些不安的继续问道,“若是不来这一趟,又会是什麽结果?”
“落子无悔。”
四个字宛若敲在了孙蓠的心上,她人已经来了,就算是回去,只怕这事也不是能简单解决的。况且,孙二伯人还在牢中待着,总要将人捞出来才是。
捋了捋手头上的消息,孙蓠眉头忍不住紧了几分。
听闻孙二伯这粮食中掺假这事被捅出来,还是因为码头上扛袋子的伙计发现的。只是,这几日边听边找,她也没寻到那人。
只怕那人做了这昧良心的事情之后,要麽怕败露逃走了,要麽就是被人给杀了。
这麽些腌臜事情嫁祸给程钰,这事情必定是与程牧乘做下的。
只是这事顺藤摸瓜,摸出来,却是难得很。
第三日,孙蓠照例早起,前两日这时候梨月都没有醒,但是今日倒是破天荒的甚至準备好了早膳。
孙蓠喝着面前的白粥时,梨月也不知什麽地方又出了故障,莫名道了一句,“殿下今日不如去码头瞧瞧,那天下船时,我见那儿热闹的很。”
说完之后,便低着脑袋喝粥,便是孙蓠打量她也只当视而不见。
琢磨了片刻,孙蓠出门的时候便走了酒馆的反方向,尽头处便是岚城的码头。
与酒馆中的热闹不相同,码头上一片热火朝天,孙蓠瞧着管事的在边上站着,便上前多问了两句。
“这位爷,瞧着这货还不少,不然我也”
还没等孙蓠说完,管事的便挥了挥鞭子,“就你这小身板,还穿着这麽厚实的袄子,瞧着娘们唧唧的样子,能扛个几袋啊!哈哈哈哈哈”
管事的声音大,一嗓子出来,周边的人便都向着孙蓠瞧了过来,指指点点着嘲笑,孙蓠仍旧半分步子都不挪。
“求求管事的通融,家里老娘还饿着,实在是没钱吃饭了,工钱就其他弟兄的一半也成。”边说着,孙蓠面上一副可怜样子甚至都準备跪下了,瞧见了总归是有几分动容的。
这世道不好,雪灾也好,打仗也好,都没给人留条活路。
还没等膝盖着地,孙蓠便被管事的瞧着可怜,一把给拉了起来,“去吧去吧!我是看你老娘可怜,好好干,别偷懒。”
边说着,还扯了扯手里头的鞭子。
孙蓠走到那些货物边上,手上掂了掂,其实于她而言倒也算不得重。至少当年书棋对她,那可是狠得多。
即便如此,她扛一包这货物也要演出几分气喘吁吁的模样。
扛了两三趟,孙蓠稍稍抹了抹额上的汗,旁边便有个不认识的伙计过来了,“兄弟,想不想赚钱,来得快!”
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人,大概是常年在码头上干活,整个人已经黝黑的不成样了。
直觉能从这人身上知道点什麽,孙蓠假装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人见孙蓠答应了,面上的得意越发,小声在孙蓠耳边叮嘱道,“等会,下工后,跟着我。”
说完这一句后,大概是怕管事的盯上他偷懒,连忙走开了。
忙碌了整整一日,码头上的货物总算是搬完了。管事的还算宽厚,将全部工钱都给了孙蓠,并未克扣,甚至末了还叮嘱了句,“今天干得不错,明日还有货,能来继续干。”
闻言,孙蓠含笑点了点头,心中却是计算着方才那人和自己约的时间,正好是现在傍晚吃饭的时候。
按照那人方才说的,孙蓠跟了上去。
路上,孙蓠像是极为好奇般,侧头小心翼翼问着那人,“兄弟,可否透露下您这介绍的是什麽生意?”
那人没直说,只是领着孙蓠往回走,进了家街边的馆子。外头瞧着普通,孙蓠停在门口打量着,那人见他这般笑了,“放心,先带你进去,喝酒吃饭暖暖身子,才更好干活不是,”
待孙蓠进去之后,这馆子里头虽是灯火通明,但是里头只有一人坐在里头,自斟自饮。
单单看背影,这人孙蓠不仅认识,甚至算得上是熟识。
至于方才将自己带进来的人,如今整个人都已经没入了阴影中,再不是码头上干活的那般姿态。
而是训练有素的——侍卫。
“来之前,我想过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有猜到过——四哥会在这里等我。”未曾等到对方开口,孙蓠便已经坐在了程钰面前。
这会儿也不计较究竟能不能喝酒这档子事情,酒杯中已经满上了。
“这处的酒很是不错,甚至比京城中你最爱的那家还要好上几分,是应该先尝尝。”
语气、姿态一如往常那般,只是那双温润的眸子,却不像是在京城中时,那般温柔可亲的瞧着孙蓠了。
“四哥如此大费周折,难不成只是想请我喝酒这般简单?”举起面前的酒杯,酒液缓缓沾上孙蓠的唇。
还未入口,便能尝其酒香,果然非凡品。
但是她却缓缓将杯子放了下来,看向程钰,“酒什麽时候都可以喝,但是有些话只能现在说,四哥可是选好了?”
摆在程钰面前的酒杯,不过是擡手间,酒液便空了。与孙蓠面前的酒杯不一样,似乎在回应着什麽。
酒杯放下的时候,程钰终于擡眸回视面前的少女,眉眼间仍旧温润,便如初见时一般。
“如今江南也是是非之地,与其在此处,不如早些回京城。”
说完,程钰便静静坐着,只等着孙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