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好歹让小暴君提防下也有必要的。
待稍稍斟酌后,孙蓠道,“你极好的六皇兄毕竟离宫许久,若是这次回来了,你倒是可以多与他亲近,毕竟喜欢的东西都差不多。”
闻言,程诃的眸子中漾过一抹异色,他从未在孙蓠面前表露过自己喜欢那些风雅之物,她是如何得知?
程诃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孙蓠已经用完了早膳了,该说的、该问的,也都差不多了。
她撑着脑袋,擡眸看了眼不知在想什麽的小暴君,淡淡道,“我吃完了,先去休息了,你自便。”指尖轻点了点桌面,便起身离开了。
只留了小暴君一人在桌子上,看着满桌子的食物思索良久。
吃饱了再睡个回笼觉,对于孙蓠而言十分舒适。
至于小暴君什麽时候离开,孙蓠也不关心,总归季司正会帮她把人给招待好了再送走。
但是孙楚卿的事情,于她而言实在是棘手万分。
既不知他何时危难,也不知如何化解,她如今不过是个空有“宠爱”的公主罢了,甚至差点被送去和亲。
想到这一点,孙蓠心中便忍不住嗤笑。她本是忠烈遗孤,当年将她接进宫是因为怜惜,赐下皇恩浩蕩。
如今若是当真将她送去和亲了,还不知晓会寒了多少将士的心。
书棋进来的时候,孙蓠正出神的望着窗外,一时间甚至不曾注意有人进来了。
“殿下?”书棋在一旁轻声唤着,手中还拿着两卷书,她甚少看见孙蓠如此出神的模样。
闻声,孙蓠终于回神,书棋将她想要的书递至她面前,她伸手接过,开始仔细翻看。
宫中无人知晓,书房中的那些书其实多数都是兵书,甚至还有些是体术心法。孙蓠即便进宫了,也是孙家人,这也是老国公的意思。
老国公一向开明,从未因为孙蓠是女儿身,便将这些行军打仗之事都荒废。因此在他的心中,但凡是孙家人,便都应该精于此道。
旁边的书棋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声,“殿下可是有心事?”
闻言,孙蓠翻书的手稍稍一顿,叹了口气。书棋已经进宫陪伴她多年,于她而言,已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往日或许她是什麽都不清楚,但是昨日出宫,她曾亲眼见过书棋看向孙楚卿的目光,其中的爱慕……她看的分明。
于是,昨日那话听起来虽是像极了在饭桌上的一句打趣,但是未尝不是孙蓠真的动了这个心思。
可是如今,她却不敢将书棋推向火坑了。在书棋关切的目光中,孙蓠纤细的指尖将青丝卷了一缕又一缕。
“书棋,你在宫中,应当也呆了也有六年了。”孙蓠开口感慨道,虽说她并非原本的“孙蓠”,但是对于书棋,她心中总是怀了三分莫名的好感。
听闻孙蓠提起了过往,书棋的目光中也稍稍流露出了几分怀念之色。
“是啊!奴婢进宫时,殿下那时候才六岁,宫中的人都说公主嚣张跋扈,她们不懂公主的好。”
想起那时的情景,书棋目光再次望向孙蓠,感慨良多。
当年的事情,尚且历历在目,可是如今再提起倒是有几分物是人非的凄凉感。
只是孙蓠脱口而出的话,让书棋瞬间惶恐不安,“在宫中呆了这般久,可是有想离开此地?”
“殿下怎会如此说?奴婢进宫本就是为了服侍您,当初便是奴婢自愿的!”
这话出现的突然,书棋瞬间顿在了孙蓠面前。她现在也琢磨不透孙蓠的心思,如今思来想去,也不知晓孙蓠方才的话究竟是何意思。
“你不必这般紧张。”孙蓠心头深深的叹了口气,方才她便是怕书棋会多想,才犹豫要不要说,如今只好斟酌解释道,“我并无此意,不是逐你出宫,反倒是有一事相求。”
说至此处,孙蓠面色严峻,浅浅叹了口气,“我在宫中,无法出去,若是有人能帮我,我想到的便只有你一人了。”
待孙蓠这般说完,书棋已是知晓此事处理起来大概极为棘手了。“无论公主想要奴婢去做什麽,奴婢都是愿意的!”书棋郑重其事看向少女清澈的双眸。
“如果,我是要你去东夷呢?”孙蓠一字一句道,她看着面前的书棋,神情丝毫未变,心中忽然明了。
孙蓠所学都是书棋授予,这些东西,她本就在自己之上,若是自己能想到的事情,书棋没有道理不清楚。
只是这一瞬,孙蓠心中的包袱竟然轻了许多,她看向挺直腰身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这一次,她问出的声音很轻很轻,“你当真决定了,愿意去东夷?”
良久,书棋看着她,弯了弯唇笑着点了头,“奴婢未曾进宫时,世子便叮嘱过奴婢,一切以殿下为先,务必保证殿下的安危。”
“本来奴婢已经準备好了陪着公主一同在宫中呆上或许一辈子。”
书棋回忆起,她当初进宫前,孙楚卿曾经与她说过,“本世子,只有这麽一个妹妹,如今我只希望你能替我保护好她。”
好在,公主如他所愿,当真的好好长大了,甚至比想象中的更加出色许多。
“奴婢已经……没有什麽可以再教授殿下的东西了,您如今已如国公与世子所愿那般,出色而强大。”
书棋弯了弯唇角,她看着孙蓠六年里慢慢长大,如今若是离别,亦是不舍,可是少女分明也看清楚了她的心思,才会给她这个机会。
“如此甚好,你愿意甚好!”孙蓠努力弯了弯唇,眼泪仍旧猝不及防的从眼眶中落了下来。“这些年的照顾,我亏欠你与兄长已是良多,如今不能再耽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