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都被震住,同样思索片刻道:“我不是外人。”
他心中都没有明确的男女之分,更别说才这么点儿大的幼宁。燕归眼底忍不住浮出笑意,之前的冷峻尽消,甚至有心思弹了记幼宁,状似认真“稍后再让你看回来,就算不得什么。”
“是这样吗?”幼宁若有其事地点点脑袋,“十三哥哥说得对。”
许是只有后背露出,幼宁并没那么害羞,反倒好动起来。之前她因那些红疹难受,如今好些了,便开始好奇地揪着肉呼呼手臂上的红点玩儿,最后被燕归一手抓住,小姑娘心虚道:“幼幼只是看看。”
“想多喝些药就继续。”燕归十分淡定,一句话让幼宁乖乖躺好。
“殿下,药来了。”托盘上放了两碗药汤,石喜低声道,“这碗黄汤是您的,奴才问过吴太医了,喝了这药汤殿下便不用特意和容姑娘分开,不过之后会肝火略旺,吴太医道若殿下觉得受不住了,就得停药。”
“嗯,放下吧。”
得知幼宁没事的燕归脾气异常好,不再像之前那般喜怒不定,石喜高兴之余道:“奴才伺候容姑娘喝药吧?这儿备了些糖。”
幼宁伸着小脖子望去,奇怪道:“为什么十三哥哥也要喝药?”
石喜玩笑,“因为姑娘你怕苦,殿下担心您不愿喝药,所以要陪您一起喝。”
幼宁眨眨眼,在燕归端起白碗时突然凑去舔了口,随即拼命吐舌,小脸皱成一团,“好苦呀。”
被她这动作惊了一下,石喜都没来得及反应,听这话就笑出声,“姑娘您……这是殿下的药,您的药没那么苦呢,不信您闻闻。”
幼宁试探性动了动小鼻子,还没闻着味儿就往回缩,“幼幼可以不喝吗?擦药也可以好的。”
然而要求被燕归无情拒绝,小姑娘不得不红着眼委屈巴巴灌下药,塞了几口糖后乖乖躺进了薄被。
刚喝了整碗药,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只留一双黑亮湿润的眼眸露在外面,过了会儿努力保持睁眼道:“十三哥哥,幼幼又要睡了……”
燕归颔首,轻轻揉了揉,“睡吧。”
“嗯……”醒来不到一个时辰,幼宁又陷入梦乡。
虽然不用分开,燕归看到幼宁的睡颜脸色还是转沉。
他喜欢小姑娘充满活力、梨涡浅浅的模样,而非像此刻这样清醒不了多久就得继续躺下,那会让他心中莫名沉重。
这笔账……需得重新与他的好六哥和云庭算算了。
燕归起身,漫不经心扣上领口,“宣内阁几位大人到东宫。”
今日早朝已按吩咐取消,此时众人都在各自府中,石喜领了话儿,问道:“殿下,您看容侯那儿该如何?本来说好了今日要进宫接容姑娘回府的。”
燕归顿了顿,半晌平静道:“容侯一同宣来。”
云庭不知自己的一个举动让幼宁受这么大罪,在边关待了那些年,他哪能想到小姑娘身体娇弱无比,承受不了一点摧折。
不过此时的云庭已经很不好受。
容云鹤得知此时,见着他便冷脸又是一拳,刚好和燕归所打形成对称。云庭嘴角微微出血,但他没反抗的意思,轻声道:“此事是我有错,云鹤,代我向幼宁道歉。”
容云鹤冷笑一声,松开袖口准备继续,边道:“道歉?无需道歉,反正她再也不会见到你了。”
幼宁便是容云鹤的逆鳞,当初在她颤颤巍巍学步时,他都舍不得让妹妹摔着一点。没想到多年的好友居然毫不顾忌,用他护了多年的宝贝来作饵。
容云鹤越打越重,云庭脸上伤口也越来越多,看得两人的亲信急得差点跳脚。
一个毫不留情地揍,一个毫无怨言地挨,这、这……这要是打出个好歹可怎么办啊。
云庭耐揍,可架不住容云鹤下手极狠,才小半刻,云庭亲信就觉得已经看不出主子原貌了。
被揍得不成人样,云庭却轻轻笑出声,“多年不见,我还以为你武艺会有所退步,不错。”
容云鹤面无表情,最后收势起身,理了理微乱的长袍,方才的怒气仿佛也随之消失。
他们二人间向来如此,有仇当场报,若出手便是双方默认的消仇方式,出手后都必须将这次的事放下。
云庭上手拍了拍容云鹤的肩,被一把甩开,他也不介意,只道:“当真不再让我见幼宁?”
“云都督以为?”容云鹤施舍般睨来一眼。
“……”一对上眼神,云庭就知道好友绝非戏言。
云庭自己没有妹妹,家里又是一群整天闹腾的小侄子,也就无从理解好友这番爱妹之心。只得摸了摸鼻,再次道:“是我之过,息怒,息怒。”
但此事还并未结束,紧接一道圣旨宣来,先洋洋洒洒陈列了一堆云庭在边关功绩,大夸特夸,随后急转直下,有列出云庭回京后的诸多不妥之处,最后道体谅他久未归惊有所不适,所以暂时卸下他的都督之位,将他降为火头兵磨炼六月。
火头兵……听完圣旨,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偷偷笑了起来,脑中不约而同浮起他们都督系着大兜裙为众人煮饭的模样。
云庭唇边的笑一僵,眼眸往四周逡巡一圈,众人立刻低首,但不时耸动的肩头已经透露一切。
“饭我倒是从未做过……”云庭摸着下巴道,“不过诸位辛苦,为了大伙,这些日子好好打磨一番厨艺也不是不行。”
瞬间轮到他人脸色僵硬,都督做的饭……吃了不会要命吧?
容云鹤微微勾唇,心忖这该是陛下的手笔,毕竟若是太子或太后出手,云庭可不会这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