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独自躲在女厕隔间,紧锁着门板上小小的卡扣,有光的地方,让路汐暂时有了安全感,脑子里没有去想什么自幼耳熟能详的深夜红衣女鬼故事,她觉得,此刻自己这一身狼狈模样就很像女鬼。
屏幕上的画面一转,时间跳到了第三日。
这时黎书适宜地开口说:“路小姐中间不知是躲哪里去了,完全避开了摄像头四十八小时。”
他心思通透没有去盯着容伽礼的神情去看,毕竟这个火车站视频谁看了能不动容,哪怕是他这个局外人,都无法带着一贯得体的微笑去看路汐的经历。
路汐重新出现在监控里,是她那身很脏的白裙已经洗过了,可能是用公共卫生间的劣质洗手液清洗的,没晾干就往身上穿,而看上去除了清瘦得易折外,她手心竟有了几枚硬币,避开人群的关注,走到车站的店铺购买了一包小小的话梅糖。
她给自己买糖,肚子感到很饿挨不住时,就往唇内含一颗,连话梅核都咽下去了。
屏幕上折射出来的幽蓝光线照进了容伽礼黑眸,很深很重的情绪压抑着,随着画面又一转,很快就能
从视频里得知了路汐怎么会突然有硬币——她在夜深人静时游走于火车站也不睡,是在捡报纸卖。
她捡其他的,会遭到一些流浪的人士恶言警告,又或是孤身被盯上。
路汐不光生的漂亮,也同时具备一颗聪明的脑袋,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她捡到几张就会停下来,认认真真地看上面新闻,直到第六日,忽然眼眶红红,静在了饮水机旁边,手指握着张皱巴巴的晚间报纸开始抖。
“绑架案。”路汐眼睛的视线被浮现的泪意晃个不停,却将头版的字迹辨别得清清楚楚——【谢氏家族双生子在宜林岛遭遇绑架,亡命歹徒开价一十亿美金,疑是受到白城江氏总裁幕后指使。】
为什么会被媒体报道成豪门绑架事件?
为什么跟江氏集团有关新闻一起出现的是毫无干系的谢家双生子?
容伽礼呢?
路汐彻底没了主心骨,被冷意缠身,很快她又在失魂游走到火车站一楼大厅时,陡然听到上方的屏幕刚刚转播的一则社会新闻,也是跟江氏集团有关的,可她此刻已经听不进去其他的信息,入了耳朵的,是记者报道的那句:
江微死了。
她在那晚被人锁进铁笼子,沉在了灯塔悬崖下的深海里。
而警方打捞的同时,也将被海浪无情冲到岩石边上的赧渊给扣押了起来,这个度日清贫却充满才华的阴郁少年将面临被指控杀人,杀的是为江树明公司效力多年的秘书蒋华翰。
怎么会是这个结局。
路汐抱着怀里报纸,没有丝毫鲜活人气一样在高而空旷的火车站台,坐了整晚。
直到天光乍现时分,浓雾随着远方袭来。
她睫毛像是易碎的蝶翼动了动,是终于下定了心,从冰冷角落的地上爬起来朝前方绿色火车走去,脚步一停,风吹动了她洁白的裙摆和尾,仿佛刹那间心生了某种莫名的心灵预感,像是有人召唤着什么,她茫然地回过了头,那双浸了悲痛的眼直直看向摄像头。
这一秒。
此刻的路汐并不知前路茫茫的七年之后——
正在这段监控录像后的容伽礼会与她,隔着错位的时空对视上一眼。!懂这个角色。”
她也几番犹豫过,但是回了趟始终不敢在涉足的宜林岛,才真正坚定下来。
陈风意自我消化了片刻,先咒骂完江望岑这个心肠歹毒的男人怎么不把自己沉海,完全忘了已经被容伽礼沉过了,又想到什么,神情迟疑地看向路汐说:“容总能舍命护你,为什么七年都不来找你啊?”
“他那么好的人,即便是看到抛弃自己的前女友遇到难事了,也会伸出援手的。”路汐设想过很多可能性,后来在漫长等待中都归于一点:
容伽礼本身就是一个很善良的好人。
口中的话停了停,路汐转过脸去看玻璃瓶里昙花,声音很轻又说:“七年前他在宜林岛被我卷入险境,应该是受了伤回到容家的,况且他的人生还肩负着继承家族重任,不止于我——”
同是豪门出身陈风意沉默了许久,也知道真正埋怨不了容伽礼什么,毕竟没有他,路汐就没有那一丝生机,最后的下场应该会沦为江微一样被锁紧铁笼沉海。
谈完这些,陈风意又跟路汐说了下暂停她工作的事宜安排计划,等临了要走前,小声地问她:“要我帮你打听一下江望岑死活吗?”
毕竟严格论起血脉的话,白城江家的人都死光光了。
唯独江望岑,算是这个世界上江微唯一的亲人了。
路汐站在床头柜前给昙花浇水,手腕轻抬,放眼去无论是人还是花,尽是白:“不用去打听,我猜到赧渊正在做的事了。”
《不渡》开机前,她以为赧渊和自己一样,只是为了纪念江微。
如今再回恍然去看。
远不如此简单。
*
另一边,容伽礼结束完会议,便先行离开,坐上了在空旷地下车库停驶已久的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