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宽袖长衫之人信步而?入,无视在堂众人,径直走向刘笙跟前,躬身道。
“陛下,众将已接旨,十万大军回各自军营待命。”
“辛苦天师。”刘笙满意笑笑,“左右无事,不如?站来朕的身边听一听此事的定论。”
尹清徽回以微笑,斜睨了?一眼身后?的秦姝,不紧不慢道,“陛下,臣不便参政,这是陛下先前对臣的惩罚。想必不仅臣记得,在场也是有其?他人记得。”
刘笙佯装恍然,“噢,还有这回事?可是天师今日之事办得不错,不如?就功过相抵了?吧,想来旁人也不会记仇至此的。”
秦姝撇开目光,突然厌恶极了?脚下这片土地,厌恶周遭的一切声音。她不耐开口?,“所以诸位都觉得,吾已不能再领军,是吗。”
尹清徽立于王座之侧,率先应道,“臣方才传旨之时,见?到的那几位将领虽不如?长公?主富有谋略,但也都是听从王命的本分之人。依臣愚见?,若长公?主当真不能领兵,可从几位将领当中择选一位暂代。”
有那么一瞬,秦姝当真觉得,就这样算了?。
就这样。。。依他们?,算了?。
王朝不只有她一个人,就由着他们?,至于兴衰。。。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也不过是被?命运牵扯进来的可怜人,她也同?样不属于这里,她是要远走高飞的人。
就在此时,门外突传来一声急呼——
是一声声急呼,是从。。。宫外传进来的。
愈来愈近,愈来愈近,直到有一将士从外跌跌撞撞跑至大殿门口?,将手中急报递给门口?的内监。
是八百里急报!
内监踏着碎步而?来,径直朝正中奉上,刘笙神情淡淡,慢悠悠地理理袖口?才接过来。
那一刹,少年帝王眼中流露出了?一抹诧异,而?后?怒将军报摔在地上,喝道:“谢骁——这个废物!”
将他们?父子?赔进去不说,竟连城池都守不住!
祁牧之见?状将军报拾起,展开一看?,顿时声音惊颤,“陛下,滑台已失,谢家父子?被?困虎牢关,原本的五千人如?今不剩三千。三千人啊!要如?何抵挡得住北魏的五万大军!”
上首默不作声,他急得团团转,“陛下!如?果谢家父子?有了?闪失,虎牢一陷,局势再难转圜啊!我大宋开国两年,便要吃如?此耻辱之仗吗!”
刘笙定下神来,指尖轻轻敲击着长案,单手扶额静思,是在权衡和取舍。
他要谢家父子?的命,不代表他愿意看?着国土尽失。
何况是重镇。
往常这些事都有孙无忧在身边替他权衡,故此他今日格外拿不定主意,回首朝尹
清徽道,“天师如?何看??”
尹清徽垂首道,“臣不论政。臣只记得,陛下是要将长公?主留下来的。”
上首犹疑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时,秦姝倏然慌乱。
大战已始,滑台数万百姓失家,如?此境况,他还要。。。
虎牢关自古便是兵家相争之军事重地,身为洛阳门户,虎牢一破,洛阳必失。
何况被?围困的,是辅臣,还有阿周。。。他全都不要了?吗?
是了?,是了?,他费尽心思,难保不是在谋辅臣的命。。。
“那就,另择选将领。”刘笙道,“秦姝,留下待审罢。”
“不能!”秦姝猛然上前,双膝一沉,坚定道,“陛下,此将不单单要引领二十万大军,还要在虎牢之外将里面被?困的三千将士和无数百姓解救出来,陛下。。。皇兄。。。除了?臣,真的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刑部王佩见?机斥道,“长公?主殿下不要忘了?,您身上还担着谋害太皇太后?的案子?!此案若不平息,你如?何配领我朝二十万大军!”
秦姝怒而?驳斥,“本宫身上担着的案子?,究竟是谁主使,这堂上有人比本宫更清楚!”
王佩一介趋炎附势小人,自然不清楚秦姝在内涵着谁,当即问道,“长公?主如?此说,便是指大殿上另有真凶了??可有资格出入后?宫的唯有您,哦,还有这个宫人,看?来长公?主是指她了?。”
他提步而?出,站到了?桃良身前,目光像是在看?蝼蚁一般,“看?来这个宫人,臣还是能审出些东西?的,那还等什么?早早的审,早早的画押,可不能误了?长公?主的领兵大事呢!”
桃良艰难地抬抬头,浑身无一处不痛。她想要回首告知秦姝不要再驳,可又实在说不出话来。
她的嗓子?,早就喊哑了?。
她不禁苦笑,自己这样的卑贱之人,竟也能摊上这么大的案子?。
蓦然想起,那日她问起太皇太后?,为何要给长公?主上药,难道长公?主做错了?什么吗。
太皇太后?只暗暗摇摇头,并没有回复她。
可她今日突然明白了?,身处乱局之中,错与不错,根本就没人在意。
桃良勉强抬首看?向上方那个身着官服之人,她笑了?,迎着王佩的蔑视,笑得惊心动?魄。
王佩岂能容忍她猖狂。不仅猖狂,而?且疯癫,王佩甚至怀疑这人是被?审得神志不清了?,蹲下身来欲要仔细看?看?,哪成想跪伏在地上的女人突然使力?起身——
像一只蓄势已久的豹,狠狠咬上王佩的耳朵。
王佩惊呼出声,愤而?挥掌,一把将女人掀翻在地,捂着流血的左耳嗷嗷直叫,“放肆!放肆!给本官拿下!”
“我看?谁敢,都给本宫退下!”
场面纷乱无比,众人仔细再看?时,已见?秦姝不知何时起身,右手死死捏着王佩的脖颈要害,整个人护在桃良身前,威吓着要冲上前的宫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