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京墨“啊”了声,李老头瞧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觉得一毛少啊?”
元京墨笑了笑。
“钱都是一厘一厘攒起来的,一斤一毛少,那一百斤一千斤呢?这个一斤差一毛那个一斤差一块,都几百几千斤地加起来,那不差得多了去了。”
“嗯,对,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嘛。”
李老头终于找出个圆柱铁罐来,就着身上衣服擦了擦:“会念书就是不一样,给,打好架子刷一遍这个。”
元京墨接过来,还没开封的一桶,沉甸甸的。元京墨转转罐子分辨上面的字:“水性木。。。。。。”
“清漆,”李老头说,“刷上像样儿。”
“谢谢李爷爷。”
“哎呦,元大夫真是好福气,天天看见你在跟前儿想不乐呵都不成。”
元京墨拿着漆继续跟着走,笑着说:“那我以后常来玩儿。”
“放假时候来玩玩就行,光来还了得?别跟秦孝那小子似的,不好好学习净逃学。”
“啊?他逃学啊?”
秦孝声音隔着段距离传过来:“元京墨。”
元京墨活像被抓了小辫子,一下定在原地眨巴着眼不动了,隔两秒才应了声,还因为自己刚和李老头说完秦孝心虚得不行。
秦孝:“走了。”
“哦!”
元京墨答应完就和李老头说要走,李老头不让,还提了提嗓:“让他等着,逃学还怕知道咋的。”
李老头翻出来一个笔筒,又从一个得用砖顶着才不掉门的小柜子里找出个盒子,从里面拿出根裹了布的英雄钢笔来。
“这是新的,我在路边见着的,盒子烂了没人当好东西,我扒开一看,嘿,崭新锃亮的钢笔,还是英雄牌儿!”
钢笔是银色金属壳,被干净布裹着收在盒子里一点划痕都没有。元京墨放下那桶漆拔开笔帽看看又仔细扣上:“真好看,谢谢李爷爷。”
“哎,”李老头乐呵呵赶人,“走吧走吧,好好学习。”
元京墨把钢笔放进口袋要拿漆,伸手摸了个空。秦孝五指张开扣住罐顶拿起来,又说一遍:“走了。”
“哦哦哦,走了走了,李爷爷我下次再来玩儿!拜拜!”
李老头捱了半天,终于能舒舒坦坦过个烟瘾,在院子里转悠着抽了几口才往屋里走,到门口往下拿锁的时候想到元京墨,边进屋边念叨:“挺灵光一小孩儿,怎么在秦孝跟前活像个小鹌鹑。”
元京墨这会儿缩在三轮车后座,确实跟个小鹌鹑差不多。
李老头的三轮车后边不如元长江的三轮车空大,又放了些木板还有电钻之类的工具,留给元京墨的空间有限,只能乖乖缩着。
主要是秦孝一声不吭的,元京墨觉得自己背后说小话被人逮了现行不好意思,也不知道秦孝会不会不高兴。
过了会儿又开始想秦孝逃学,想秦孝打架,想镇上就一所初中小学,自己该和秦孝同校待过好几年,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大娘。”
“秦孝啊,干什么去了?这是李老头的三轮吧,拉的——哎呀,京墨过来啦?”
元京墨赶忙循声转头:“吴奶奶,我来找秦孝。”
“来家里坐啊,园园妈从城里买的果子可好吃了,我给你装点儿!”
“不用不用,我去秦孝家有事,下回来再来玩。”
吴奶奶还要留,秦孝说了句就蹬着车走了。没想到不多久吴奶奶又去了秦孝家里,两个装结婚喜糖的红布包里这个一样那个一样地放了好多吃的,瓜子糖块花生核桃桂圆,还有元京墨一下没认出来的圆的扁的大的小的各种坚果。
满满当当两大袋,不由分说全留下了。
吴奶奶走了,元京墨抱着两大包有点不知道怎么办,秦孝说:“拿就拿了,没事。”
吴奶奶的孙女之前忽然晕倒多亏元京墨救过来的事陆陆续续传了大半个镇,前段时间一家人领着孩子带着东西专门到元家去的事也不少人知道,秦孝那几天到哪儿都能听一遍。
这次没再在院子里弄,秦孝直接把东西都搬进了屋里。
元京墨那小眉头拧了半天。又是末又是尘的,在屋里多不干净呀。可在外边确实冷,在李老头家的时候秦孝锯木头嫌不得劲没戴手套,两只手冻得通红。
是以秦孝往屋里搬元京墨也没说什么,还帮着拿东西了。
进屋里没立刻弄,秦孝先点火生炉子,元京墨就把杯子吃的之类都收起来,按秦孝说的地方找出干净包袱和大塑料袋,仔仔细细挡住带纱网的橱门,又把暖瓶放在一块盖住。
站在屋子中间拍拍手,满意点头,没问题了。
这次木板变书架的过程终于有了元京墨能伸手帮忙的地方——他负责把秦孝摆好的木板扶住。
大体和元京墨想的差不多,就是在把五块横板和两块竖板连起来的步骤之前多了一道工序,秦孝先在每层横板之间的两头竖了两页小木板。
“我还以为你是要弄小格子呢。”
“也行。”
元京墨:“啊?”
“只靠螺丝担不住,这些木板撑劲,竖在中间边上都行。”
“那别放在最边上了,往里一点分出格子来还能摆东西呢,比在边上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