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朦其实并未有所动摇,她确实有想过取而代之,然而也如她所说,她也仅是有想过而已,如今的她,隻希望江曦能好好的带领江氏继续走下去。
可随后,间阡平又说,如果她不肯相助自己,那麽留在江曦身边的她,心有别向,将来必会成为江氏的祸患。甚至于,间阡平会因著未能逃跑而怨恨于她,她会留在江曦身边,日久天长的离间姊弟二人,让江氏永无宁日。
江朦终是凝瞭面色。
间阡平于是又说,其实她并不需要江朦做什麽危险的事,隻要在当晚找个理由把流萤飞雪中至少一人叫离,再帮自己在指定地点准备马车和银钱,送自己离开江夏就好。
江朦望著眼前面色平静的美貌女子,隻觉得心底阵阵隐寒。
这个女子能言巧辩,心思百转,却是冷心冷情,可偏偏江曦一腔热忱,深陷其中。
江朦心知她所言不过是想劝服自己,对于她的话语也未尽信。
然而纵使如此,她依旧认同瞭她的话。
这个女子确实不能留在江氏。
“晚瞭……”轻合上双眼,江朦微颤著道:“她让我在指定地点为她安排好马车和钱,隻是我心知……她活著,我江氏便难安宁,我让车上的人……在带她逃离至城外后,寻一处偏僻之地,将她……”
江朦话未说完,江曦已然一个大步迈至她的面前,一手抓著她的脖颈将她提起,一双猩红的眼仿佛要将一切都噬去,阴沉著声音狠道:“在哪。”
一向从容端庄的江朦此生从未如此狼狈,她脚尖勉强踩在地上,感受到脖颈间的窒息感,看著眼前这个已然半疯瞭的弟弟,这一刻才明白,自己确实远不如沉维看的透彻。
她自作聪明,想著他不过才识得她几月,与其放任他越陷越深,被一个心有别向,冷情冷心的女子拿捏,倒不如现下裡一场伤心,也总归会随著时间消褪。
却不知,没瞭她,他也活不成瞭。
她吃力的说出瞭位置,江曦便如一阵狠戾的风般向外疾行而去。
江朦跌坐在地上,剧烈的咳著,沉维望著江曦的身影消失在门边,複又低头看瞭江朦,嘴唇微动,半晌,才问出声道:“女公子,你确是下瞭令……要杀瞭她吗?”
江朦平複瞭呼吸,仿佛是没瞭力气般,幽声道:“……是。”
沉维惶然的立瞭许久。
这江氏的天,恐怖要塌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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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带著帷帽,坐在疾驶的马车上,有些紧张的捏瞭捏膝上的佈料,不知是想到瞭什麽,掀起车窗的帘子,朝著车后望瞭一眼。
并无人追赶。
她吐出一口气,複又坐瞭回去。
抚瞭抚忐忑的胸口,她安慰著自己,也许江曦并未查到江朦,进而也不会查到她们约好的位置,追赶上来。
可她又忍不住去想,如果江曦追瞭上来,要如何是好。
他……定是会生她的气的。
甩甩头,她让自己不要再想,隻期盼著今夜过去,一切尘埃落定。
这样想著,她不知不觉间迷糊著睡瞭过去。
再醒来,是有人轻拍她的面颊。
她睁瞭眼瞧过去,是为她赶车的车夫。
那车夫生的高大,一身腱子肉,见她醒瞭,道:“到瞭,请娘子下车。”
女子神思还有些迷糊,下意识就听话的下瞭车,待得脚落瞭地,才开始回过神来打量四周。
荒山野岭的,并无任何可落脚之处。
她有些不解,正要问上几句,回头便见男子自马车的夹板中拿出瞭一包东西,几下拆瞭开。
月光下,一把磨得锋利的长刀被他执起,刀刃上寒光闪过,他发现瞭她的目光,回过身来看向面前惊恐叫喊的女子,道:“对不住瞭。”
女子惊慌著后退瞭几步,哭喊著回身便跑。
车夫想是对自己的武力很有把握,见她跑瞭也不著急,先是回身将包著长刀的佈扔回车上,才不紧不慢的向女子奔跑的方向追去。
女子生得纤细,如今虽是使出瞭全力奔跑,可与身后之人的距离仍在不断缩小,终于在一个趔趄后被人一把抓住瞭后领。
她激烈的挣扎著,不停的推搡尖叫,男子一手抓著她的后领,一手执著长刀,倒是有些不好使力,一个不察,竟叫女子挣瞭开。
两人你追我跑,女子再一次被抓住之时,哭喊和奔跑已然耗尽瞭她的力气。
她哭著和手执长刀的车夫断断续续的说著什麽,隻是剧烈的喘息和嘶哑的声音令她的话语并不甚清晰,车夫并未听清也没有耐心去听些濒死之人的求饶,抬眼望瞭下月色,心知不能再耽搁瞭,于是长刀举起,就要落下。
高高举起的刀刃被飞来的什麽东西撞瞭一下,力道之强,竟震得车夫的手腕一痛,长刀随之而落地。
他朝著地上的长刀看去,原来飞来之物竟是一枚上好的玉佩。
然而他尚来不及思考,便已然被一人杀至身前,他急忙捡刀相对,隻是来人手中剑又快又猛,带著雷霆万钧之势,仿佛不要命瞭一般。
车夫原本武艺不俗,隻是被来人杀瞭个措手不及,一时未反应过来,竟被逼得连连退步,待得回过神来抬手应对,却是定眼一瞧,满面大骇。
这单枪匹马的来人竟是江氏的傢主江曦!
纵使一身武艺,车夫又如何敢对江曦不利,于是这一骇之下便被江曦将手中的长刀打落。
江曦果断再一剑刺入瞭车夫大腿,令其倒地不能再动。
确定瞭车夫不再有威胁后,江曦立即将瘫软在地上的女子揽入瞭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