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翘有严重的起床气,也喜欢赖床,尤其是入了深秋之后。
次日一早,她悠悠转醒时,屋内的地铺已经被人收了起来,梁时早就不在屋内。
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声音像是从客栈门外传来,起初时,楚翘并没有当回事。她这个人心大,很多时候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阿福进来伺候楚翘洗漱,她跟在楚翘身边久了,知道楚翘的喜好,铜制脸盆中还特意滴入了花露,用了温水兑过之后,一阵幽香扑鼻。
阿福脸色不佳,她没有心机,是个直性子的人,道“夫人,奴婢也算是见识到了。颜家都是什么人啊,当真是脸皮够厚的。今个儿颜家老爷带了一千两银票过来,说是要将夫人您赎回去。”
“颜家凭什么赎人咱们梁府也不是一般的门第,绝轮不到颜家欺到头上来”
楚翘微楞,昨个儿梁时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将“颜如玉”三个字从颜家族谱上划去。怎么一夜过后,颜家又来闹事了
颜家这是马不停蹄的得罪梁时啊他们肯定不了解梁时的手段,即便她这个曾经的皇太后,也不曾与梁时彻底撕破脸,因为旁人永远不会知道梁时下一步要做什么。他总喜欢给对方出乎意料的“刺激”。
楚翘用了一些香膏子,她问道“二爷人呢他怎么说”
阿福这才面色缓和,“二爷自然是护着夫人的,眼下正在楼下与颜家人对峙,夫人放心,有二爷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昨个儿夜里梁时告诉楚翘,今日就要启程回京城了,眼下闹了这么一出,也不知道会不会耽搁了船期。
楚翘洗漱过后,就出了寝房,她并没有急着下楼,而是站在二楼的屋檐下看着下面骚动的场景。
颜老爷的确是亲自过来了一趟,而且身后还带着人,像是有谁给了他底气。
梁时一身月白色锦袍,巍峨如山的站在众人面前,声线极具穿透力,道“我夫人已与颜家毫无干系,从今往后她会是镇国公府楚家的义女,并且我梁某人会重新迎娶她一次,谁若有异议,可与我梁某人当面对峙,但凡今日再有人扰我夫人清净,休怪我某人不客气”
有些人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是气场强大。
梁时此言一出,颜家人明显又开始势弱。楚家是何等门第,全通州城皆知。
看来颜家女根本不是什么扫把星,她这是洪福齐天啊。她卖入梁家之后,梁时死而复生了,这厢又成了楚家的义女,这辈子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楚翘在秋风中呆立成了一方雕塑,她听得一愣一愣的。至于颜家老爷又有哪些说辞,她已经无暇去听了。
她什么时候成了楚家的义女梁时打算再娶她一次
这果然是个天大的惊吓
楚翘正当留意着,她站在高处,很清楚的看见梁时垂在广袖下的手与如影的手牵在一块,但很快就分开了。
楚翘尬住了,“”咦这又是怎的回事
看热闹的人不少,梁时好像不怕事大,感觉到视线频频扫视了过去,楚翘退回了屋内,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
楚家的义女重新迎娶梁时是甚么意思
外面的喧闹很快就消散了,想来梁时的手段依旧有所保留,他应该早就防范了颜家。
这厢,如影悄然离开了客栈,他打开梁时暗中给他的纸条,才明白了大人的意思。
光凭颜家绝对没有那个的胆子向梁家挑衅,这其中肯定还有其他人在背后出谋划策,梁时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萧湛,所以他才让如影趁机去一趟颜家查探。
只是大人这手笺是何时准备的他早就料到了颜家人会登门闹事
如影内心纳罕片刻,当即朝着颜家快而去。
楚翘在屋内用了早饭,梁时没一会就过来了,身在外地,他昨晚没有换衣,身上还是那件月白色锦袍,但丝毫不显得邋遢,他萧挺的下巴已经冒出了暗青色胡渣,俊美之中又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韵味。
今日被颜家人所扰,他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兀自撩袍落座之际,还有一股子浓淡适宜的龙涎香荡了出来,煞是好闻。
有些话,楚翘实在是不太好意思主动问出口,她便以最笨的方式对待沉默是金。
梁时的吃相一直都很优雅,桌上的小蝶里还剩几只灌汤包,他用包子时,竟然一滴汤料都没落下来。楚翘自愧不如,好歹她也曾是世家贵女,当过皇太后的人,这吃相实在没法跟梁时相比。
见梁时从容雅致的用完早饭,又用了清茶漱口,之后还含了一颗薄荷糖,楚翘深深觉得她自己这两年简直生活的太粗俗了
她内心纳罕不已,表面上乔模乔样的装作沉稳,“二爷,咱们能回京了么”
梁时方才在客栈庭院中所言的一切都是说给她听的,看来她还是无比提防他,都不打算询问清楚么
楚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她瞧见梁时唇角溢出一抹诡谲的笑意,好像有什么天大的阴谋。
但这笑意一闪而逝,只闻他淡淡道“我的人在宣府见到了国公爷,他只是受了轻伤,并不大碍,不出半月即可入京。届时,我会请求国公爷收你当干女儿,从此你也不是无根之人了,也可永远摆脱了颜家。只是你得重新嫁我一次,毕竟我府上正好缺了一位主母,你虽五体不勤,四谷不分,但好歹也是个女子,我勉强可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