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翘回想了颜如玉那短暂的十五载,不可谓不可怜,若是没有她取而代之,又或者梁时真的死了,颜如玉是不是真的要守一辈子的活寡
颜如玉的性子太过柔软,那日被人抬入梁府后,乘人不备就撞墙自尽了,生前可怜,死时也可悲。
楚翘为其愤不平,她可不在乎世人怎么看待她,即便是六亲不认,也好比过对那群趋炎附势的亲人以德报怨来得强。
阿福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竟是笑了出来,“夫人英明,奴婢这就去告之古叔。”
楚翘看着阿福急匆匆离开,她现了一桩事,这梁家上上下下都是性情中人,即便是下人也不例外。阿福比她还要嫉恶如仇
是以,登门梁府的颜家人连杯热茶也没喝上就被哄了出去。
不过,这世上君子好对付,小人却最是擅死缠烂打。颜家父子并未就此离开,而是赖在了梁府门外哭诉,说梁夫人见利忘义,六亲不认,娘家的父兄都不认了。
这样的诽谤对楚翘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她与两个继子虽不用再跪祠堂,但依旧在禁足中。闲在府上无事可做,楚翘就捣鼓香料。
不得不说,这具身子的嗅觉当真敏锐,楚翘上辈子从未像如今这般懂得香料,每一味香都好像赋予了生命,总能轻应牵动心弦,让人沉迷其中。
这一日,梁时下衙回府,正好撞见了守在恒顺胡同的颜家父子。
颜家父子也知道梁时在朝中的地位,自然是不敢造次,但颜如玉可是梁夫人,按理说梁时还得喊颜老爷一声“岳父”。
当梁时从马车下来那一刻,颜家父子却是半分不敢妄言,久闻梁时是朝中奸佞,手段了得,今日一得见,竟现他比传闻中更加冷硬威严。
“怎么回事”梁时的嗓音透着凉意,与巷子中深秋落叶凋零的场景尤为搭配。
他单是站在那里,浑然不动,便是一副强者归来的气势,旁人不可抵挡。三品大员的袍服是专门定制的,将他修韧的体格衬托的高大巍峨。
老管家上前一步,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又道“夫人让老奴逐客,可见夫人是个通透人啊。”
回府两月了,梁时总能听到旁人逮着机会就说那个小妇人的好话。
梁时长吸了一口气,健硕的胸膛起伏,他鹰眸微眯,当真没想到小妇人还有这等觉悟且罢,暂时留着她吧。
梁时绝对没有平白无故的善心,就连颜如玉自己都不顾及娘家,他又何故多此一举,遂转身进了府门。
这个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小厮护院当即上前将颜家父子驱逐出了恒顺胡同。
老管家生怕颜家父子又闹事,届时只怕会影响了夫人的声誉,上前警告了一句,“还不快走我家二爷和夫人都已经给了明话了,你们颜家今后休要再登门”
颜家父子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原本以为梁时再次崛起了,他们颜家便有靠山了,没想到会碰了一鼻子灰。
可恨的是颜如玉竟然也不顾娘家了
她是怎样性子的人,颜家父兄自是一清二楚,她自幼软弱,性子温顺,一点小事也能哭哭啼啼,从不是一个狠心的人。
颜家父子自然是很不甘心,他二人离开恒顺胡同没一会,便有一带着瓜皮小帽,身着黑色道袍的男子靠近。
这男子面目阴沉,中气十足,道“二位随我走一趟吧,我家主子要见二位。”
颜家父子觉得很奇怪,颜家败落了数年了,旁人见着颜家人都是能躲及躲,生怕被缠上了,又见眼前这男子气度不凡,颜家父子更是起疑。
这时,小黑对身后的人打了一个手势,道“来人,请颜家父子回府”
“是”
颜家父子还真以为有人请他们回去,谁晓得这几人上前就将他二人打晕了过去。
小黑看了一眼恒顺胡同的方向,对手底下人吩咐道“快将人带走不要惊扰了梁府”
梁时的伤势还未结痂,周公提着药箱过来给他换药,同时还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暗淡的寝房内飘散着淡淡的药味,周公给梁时换下绑带的过程中,梁时的眉头都不曾动一下,即便是周公也惊讶于他的忍性,甚至怀疑他根本不会疼。
梁时穿好常服,问道“先生,那串佛珠中的香料可有线索了”直觉告诉他,萧湛一定知道了什么。而且这件事还是他所不知的。
周公从檀木药箱中取出一只细颈青花瓷瓶递给了他,“二爷请过目。”
梁时打开了瓷瓶,一股子奇香溢了出来,他蹙眉,“这是”
周公解释道“这种香料又称“幻浮生”,不知二爷可曾听闻过,若是将香料做成饰戴在人身上,不出几个时辰,便能让人说实话。但有一个明显的缺陷,这香料有一股奇香,可若是用了檀香遮盖,便不明显了。老生猜测,这也是为何会有人将“幻浮生”放在了檀香佛珠中的缘由。”
一言至此,周公便不多言了,想来梁时一定明白其中道理。
梁时心头骤然一顿,如被重物所击,他这样的人敏觉性极强,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串佛珠是萧湛赠与小妇人的,他是想从小妇人身上查探什么秘密竟然用了这等狡猾隐蔽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