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山撇开视线,破罐子破摔地躺在地上,嘴角勾起笑,“原来你就是那个河水里淹死的工人。林警官本事不错嘛,摸到祭司的老巢了。”
“既然你见着了,还问我干什么?答案你不是很清楚吗?祭司就是闻震东,是我爸,我干掉卧底警察的目的不是很清晰明了吗?帮他除掉异己。”
他最恨他这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他为什么永远都是这副无所谓的样子?
“想杀我?给个痛快,我本来还想谁那么好心还给我上坟烧纸,是你把我的好梦给戳破了,我都还没有找你麻烦呢,你就在这给我急赤白脸的。”
“反正你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带枪了吗?没带的话用匕,没有匕的话用石头。”
“没有石头的话用手也可以,想弄死一个人有千百种方法,你……”
林默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眼前的一切开始晕眩扭曲,耳朵嗡鸣作响,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见嘴唇一张一合。
突然,他直挺挺地倒下,砸在闻山的胸口上。
闻山心里一紧,瞬间慌乱起来,“林默,林默……”
他把人抱起来,现林默胸口上下剧烈起伏,想呼吸,却浑身紧绷着喘不过气,该死!怎么会这样?
闻山不停地揉搓着他紧绷的身体,上下抚着他的胸口,“我混账,我错了,没事,没事的,林默,放松,我再也不胡说了,再也不胡说了。”
闻山亲吻着他的额角,忍不住哽咽,大力地揉搓着他的身体,“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我跟你回去,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打我骂我,一辈子把我铐着,怎么着都行,我很高兴再看见你,真的,所以,没关系的,林默,没关系的,这不是你的错。”
“我天天给你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你给我剪头好不好?我的头又长长了,别人剪的都没有你剪的好,别人剪的可丑了,你剪的最好……”
他絮絮叨叨,安抚了很久,怀里的人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放松,呼吸慢慢平缓。
闻山心疼地吻了一下他的眼睛。
林默,别只记得那些不好的,否则就太辛苦了。
“对不起,我错了。”
林默背着他在大雨中疾走不知多久,身体疲乏不堪,神经绷得快要断裂。
看见闻山,勉强沉压在心里的各种情绪汹涌波动,撕心裂肺地痛哭崩溃一场,精神世界惊涛骇浪电闪雷鸣如昨夜,又强撑着照顾他一整晚。
整个人从身体到心理疲乏至极,早就是强弩之末,只剩一根弦撑着,方才被闻山胡言乱语一激,人彻彻底底倒下。
他怕闻山死,更怕他死在自己手里。
荒岛断崖上的那一枪终究成了他的噩梦。
罪恶之路,他亲眼目睹他嗜血冷厉的一面,他最恐惧瞧见的另一面。
林默情愿他的匕插进的是他的心脏,抹掉的是他的脖子,他情愿是这样,他对闻山终究是有亏欠的,应当还的。
可不能……不能是卧底警察。
不能!
他一直在想闻山的路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为什么会这样?他把所有的错归咎于十七年前他没有朝他迈一步,没有向他伸手。
他一直,一直都很后悔。
眼泪从眼角滑落,闻山的心脏疼得打颤,慌乱得不知所措,他紧紧地把人抱在怀里,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别哭啊,林默。”
“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大傻缺,他级喜欢打篮球,顶着大太阳在篮球场上折腾,他还非得拉着他的朋友一起。他觉得他的朋友长得太白净秀气了,应该多晒晒太阳,晒得和他一样。”
“不过,你知道的,他黑得跟鬼一样。”
闻山笑了起来,“晒那么多天,他的朋友没有晒黑,反倒晒脱皮了。”
“他们完全不是同一种人,一个爱啃面包,一个爱吃辣条,五毛钱的那种,还非要分给他的朋友吃,不只逼着人家吃辣条,吃得脸红呛咳不停,还要让他吃完嘬手指,你说这个人是不是特傻缺特有病?”
“还说这才是吃辣条的正宗姿势。太不要脸了,对不对?”
“什么都强迫朋友和他一起。”
“他其实,其实就是觉得,这个木头为什么总闷闷不乐,想方设法要让他笑一笑,他这个想法是不是特无聊,各种逗各种强迫,很讨厌是不是?”
“我也觉得他很讨厌。”
“只是因为喜欢你,所以讨厌也变得有点可爱,对吧?”
怀里的人气息渐渐平稳匀长,松软沉睡。
闻山抱着他,怜惜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不应该招惹你,不应该和你做朋友,不应该喜欢你……林默,对不起啊,让你背负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