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塔里一个犯人受了刑。他图谋加害女王。用刑的不是我——我办不到,那种事我下不了手。我特地把另一个犯人带到隔壁审问,好让他听见尖叫。”
“真骇人。”
“奏效了。我让敌人的奸细成了双重奸细,他成了我的人。可我
这会儿还能听见阵阵尖叫。”西尔维捏了捏他的手,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内德说:“有时候,我真厌恶这个活儿。”
“可正因为你,吉斯公爵和皮埃尔·奥芒德之流才不能在英格兰横行霸道,像在法国一样,以信仰为由将人活活烧死。”
“为了不让他们得逞,我变得和他们一样,惨无人道。”
“不,不一样。他们要将天主教强加于人,但你的目的不是把新教强加于人。你为的是宽容。”
“起初的确如此,可如今呢,一抓到秘密司铎,不管他们是否对女王图谋不轨,都一律处死。你可知道玛格丽特·克利瑟罗是怎么死的?”
“就是她因为庇护天主教司铎,在约克被处死了?”
“不错。她被剥光了衣服,五花大绑,扔在地上,接着用她家的大门压住,不断往上面加石块,最后她活活给压死了。”
“上帝啊,我不知道是这样。”
“叫人作呕。”
“但这从来不是你的本意!你只盼望持不同信仰的人可以和睦相处。”
“是,但也许只是白日做梦罢了。”
“罗杰跟我说,你曾跟他说过一句话。那次他问你女王为什么痛恨天主教徒,你还记得吗?”
内德微微一笑。“记得。”
“你说的话,他一直没忘记。”
“看来我也做过好事。我跟罗杰说了什么?”
“你说政治上没有圣贤。但即使并非完人,也可以造福苍生。”
“是我说的?”
“罗
杰是这么跟我说的。”
“不错,但愿是真的。”
入夏了,天气晴好,艾莉森也有了盼头。查特里庄园里,知道玛丽和安东尼·巴宾顿秘密通信的只有她和几个心腹,但见到玛丽神采奕奕,人人为之振奋。
艾莉森并没有盲目乐观。要是对巴宾顿知根知底就好了。他生在虔诚的天主教家庭,除此以外,艾莉森对他一无所知。他才二十四岁,是不是真有本事率领起义,推翻这个霸占英国二十七年之久的女王?得知道他的计划才行。
1586年7月,她终于如愿以偿。
最初几封书信往来,目的是取得联络,试探通信渠道是否畅通。确定之后,巴宾顿分条列项地概述了计划。信是藏在啤酒桶里送来的,交由玛丽的秘书克劳德·诺解译。艾莉森、玛丽和诺坐在玛丽的寝室,一字一句地通读。
他们为之兴奋。
“巴宾顿写道,‘这次伟大光荣之举’‘光复先祖信仰的最后希望’,”诺边看译出的明文边说,“他还说,要确保起义成功,必须有六个条件。第一,外国军队入侵英格兰。第二,人马足以克敌制胜。”
玛丽说:“消息说吉斯公爵召集了六万士兵。”
艾莉森盼望消息属实。
“第三,择定大军登陆及补给港口。”
“应该早就办妥了,地图已经交到表弟亨利公爵手里。不过巴宾顿可能不知道。”
“第四,军队抵达时,必须由兵力雄厚的本
地军队接应,以免即刻遭到抗击。”
“百姓自然会揭竿而起。”
艾莉森暗想,百姓也许需要动员,不过此事不成问题。
“看来巴宾顿下过一番功夫,”诺说道,“他挑选了多名‘队长’,分别来自西部、北部、南威尔士、北威尔士以及兰卡斯特、德比和斯塔福德等郡。”
艾莉森暗暗佩服,看起来计划周密。
“‘第五,必须救出玛丽女王。”诺大声念道,“本人将同十位绅士以及百名追随者,将陛下解救于敌手。”
“好。埃米亚斯·波利特爵士绝没有一百个守卫,而且大半住在附近村镇,并不住在庄园。等他们赶到时,早已人去楼空。”
艾莉森越发振奋。
“第六,当然是处死伊丽莎白。巴宾顿写道:‘为除掉篡位者——其人早被革除教籍,我等不必顺从;将有六位绅士,均为本人密友,一心效忠天主教大业及陛下,愿肩负此项壮烈的重任。’我看都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艾莉森暗暗赞同。想到弑君,她一时不寒而栗。
玛丽说:“我得马上回信。”
诺紧张地说:“咱们笔下得十分小心。”
“我只有一件事要说,就是允诺。”
“倘若这封信落入恶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