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媒婆見勸不動,只好去了陳家復命。
苗嬸子留下來又囑咐了她幾句也回去了,地里的麥子還等著她回去收,這會已經耽誤去了她不少時間。
等人散去,紀霜心裡略微鬆了口氣,獨自在院子裡站了一會,才將大門關上,在木盆里洗了把手,回屋繼續做繡活。
這是她從鎮上成衣鋪子找的活計,老闆人不錯,見她繡活好,准她拿回家裡做,每十天交一次活就行,工資現結。
這也是她一個人不至於餓肚子的原因。
將近響午時,門外又傳來『砰砰』的敲門聲,紀霜心下一抖,繡針扎進食指指尖,指尖瞬間冒出一顆小血珠,紀霜皺了皺眉,趕忙放下手裡的繡活,把手指放進嘴裡,防止弄髒了繡活。
探頭向院外望了望,眉頭蹙緊,這個時間有誰會來敲門?
她平時跟村里人少有來往,能說上話的人也不多。
「誰啊?」紀霜探頭問了一句。
『砰砰砰』
又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紀霜的心也跟著跳了幾下,唇抿成一條直線,眼裡帶著些許焦慮,望著院門半響。
久不見回話,她只好走到院子打開門,還沒來記得看清對面人的樣子,就被抓住手腕往院子裡帶。
「霜霜,今天我娘找人來提親,你怎麼不答應?」陳二虎質問。
一個十六七歲的小伙子就把紀霜拽起,紀霜很生氣,小臉繃緊,寫滿不悅,如果知道敲門的是陳二虎,她也不會給他開門,之前對他的印象還算有禮貌,誰能想被拒絕了又是一副面容。
紀霜臉沉下來,眉頭蹙緊,用力掙脫出束縛,生氣道:「不想答應就不答應。」
即使生氣紀霜的聲音聽起來也是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威懾力,倒像是只貓兒在叫。
叫的陳二虎心裡痒痒的,上前一步又想抓住紀霜的手,紀霜側身躲開。
「你再不老實,我就喊人了。」
聽到喊人,陳二虎才老實起來,聲音急切說:「霜霜,你今天什麼意思?」
紀霜怕他再動手動腳,後退一步,面部繃著,防備的看著他說:「早上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以後別再來了,孝期沒過,我是不會成親的。」
「村里不講究這些,我娘說了彩禮再加二十文錢。」陳二虎說。
在他心裡紀霜一個孤女憑什麼不嫁給他,這次來也不是商量倒像是通知,說出來的話理所當然。
紀霜皺緊眉頭,加重語氣重申了一遍說:「你以後別來了,我不會嫁你。」
陳二虎以為紀霜嫌彩禮少,又說:「那我再回去跟我娘商量一下,彩禮好說的,這次朝廷發的體恤金挺多的,反正明天媒婆還會再來,到時你答應就行。」
不等紀霜拒絕,說完就離開了。
陳二虎離開,小院終於恢復安靜,紀霜臉色蒼白,十指扣在掌心,留下一排小月牙,眼眶裡打轉的眼淚也落了下來,咬緊牙關將門重關上,怔怔坐在床上發了一下午的發呆。
紀霜不是陳家村的人,從小在京城長大,家裡遭了變,奶奶帶著她一路逃到陳家村,這裡是奶奶一個故人的老家,她跟奶奶來的時候,那個故人已經去世,反正她們也無處可去,就留在了陳家村。
一呆就是十年,如今奶奶也不在了,家裡只剩她一人,連個幫她的人都沒有,整個村子恐怕只有苗嬸子偶爾會送一碗餃子過來。
一想道今天發生的事,紀霜蒼白的臉緊緊繃著,又想起隔壁苗嬸子說的那句,「以後你一個人怎麼過呀,還是得找個好人家啊。」
好人家嗎?
她現在清楚的知道,陳二虎不是她期望中的好人家,如果放在以前她或許會考慮一下,經過響午的事,打心裡排斥這個人,更別說是嫁給他了。
--------------------
第2章
夕陽西下,狹小的房間昏暗不清,紀霜把前額掉下來碎發勾到耳後,光潔的額頭布了一層細密汗珠。
房間悶熱,干坐著一會也能出一身的汗,尤其是心不靜的情況下,身體莫名燥熱。
紀霜嘆了口氣,從架子上拿起木盆,木盆里有放了幾件貼身衣物,紀霜愣怔一下,抿著唇,將自己身上的外衣換下,蓋在上面,這才把盆抱在懷裡去了河邊。
六月炎熱天氣已經初見端倪,按理說傍晚去河邊洗衣服的人應該很多,正巧遇到麥收,家家都忙著收麥子,紀霜一個人種麥子,力氣小,等她種完麥子,足足比別人家晚上小半月,自然比別人家熟的也要晚。
清澈的河水潺潺流淌,紀霜放下木盆,水裡漾圈圈波紋,一群火柴大小的魚兒試探著圍了上來,稍有響動瞬間散開,紀霜擼起衣袖,露出一節玉藕,長期不見陽光的皮膚像是剝了皮的雞蛋一般細膩,她把貼身衣服拿出來,打上皂角,反覆揉搓,最後才把外衣洗乾淨放到上面蓋住下面的衣服。
做完這些紀霜心裡才舒了口氣,白皙的臉頰熱出一層薄紅,額頭上布滿汗珠順著臉頰留下來,就著河水紀霜洗了把臉,趕走暑氣。
上游不遠處有一團東西隨著水流被衝下來,紀霜瞳孔微縮,隨著水流越來越近,心跳倏地加快,顧不得旁的,手忙腳亂跳下河,幸好河水不是很深,剛剛及腰,即使這樣在水裡走路還是很艱難,紀霜走過去的時候,那個人正好被河裡的枝條掛住,才沒能繼續往下衝去,反倒給了紀霜喘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