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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获得工具人（第6页）

可后来我才现，这一次不一样，我看着你对着作业挠头跺脚，对着自己的答案一次又一次的修改。不会的题，居然来问我了，只不过我的文化水平很有限，很多都不知道，不能教你怎么做。你有多么努力学习，我是知道的，我全都看在眼里。我睡觉了，你还在做，这样的作息，我是个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你还是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我不止一次心疼过你，想要让你早点睡觉，别做作业了，可我做不到，我心里清楚，这个社会竞争多么激烈残酷。以前都是慢慢走的，现在不一样，大家都在拼命跑，你哪怕慢一点都会落后，更何况你已经落后那么多了，家里又没条件推你一把，要想追上去，就得比其他人更拼命，没有捷径可言。

我看着你从倒数，慢慢到达分数线，是多么的自豪和高兴，要是时间能更多一点，说不能就能稳上高中。可结果就差几分，你就能上高中，补钱就行。正犹豫的时候，老师对我说，他这样的成绩交钱上高中，相当于在起跑线和跑到一半的同学比谁先到终点，他需要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一直承受巨大的压力，才有可能看见其他人，更别提越了，没有希望的努力，实在是一种折磨。要是不努力，那么交钱就是一种浪费，还不如去技校学一门手艺，早点养活自己，反正，早晚都要出来赚钱，早点成熟，做母亲的，就可以不用操心了。

我……我知道你已经拼了命的努力，这已经是你的极限，上不去了，就算没有考上，我还是咬牙给你买了手机电脑，算是对你努力的认可吧。

孙老师是个好老师，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分数不够要交钱，对我们家来说，难上加难。你年龄不够，外出打工我不放心，待在家里又无事可做。我想让你在步入社会前再学习学习，老师也给了很多建议，让你读这个学校，也是为你好。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没想到会这样……是我……是我害了你啊～孩子。

唔……孩子…孩子啊…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你说，长大以后找一份好工作，挣很多很多钱，娶个媳妇，让我抱上孩子，让我享福，怎么就走了。白人送黑人，这叫我以后怎么过，让我怎么活啊！你说过一定会让我享福的，怎么就这么丢下妈妈了！（哀嚎）”

哀嚎声似乎击醒袁腾，他睁开眼睛，看着妈妈躺在沙上，她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她的脸哭的一片通红，有一些头贴在脸上，痛哭的不成样。看着她的样子，酸痛感再次袭心，妈妈说的这些陈年往事，他全都想起来了，又…哭了。往前几步，坐在沙上，将妈妈的头抱在怀里，弓着腰哭泣着，终于开口：

“妈……我对不起你，我…我这辈子好像都没做过让你开心的事，也从没有做过家务，连碗都没洗过。

因为我脸上的疤，不少人都不敢和我玩，一直被人歧视，我把这股气撒在你身上，一直怨恨着你。

小的时候，就因为脸上的疤，他们都不和我玩，我生气地向你问，问为什么，为什么我脸上有疤，你总说都是你的错，等我长大就知道了，就是不告诉我，我气不过就躲起来。看着你和邻居找我，那副着急的样子，我更不敢出来了，等你们走后，我才偷偷跑到门口坐着，现在想想，当时的我真是不懂事。

我那么大了，从没有为你准备过生日礼物，连你的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可你却一直记着我的生日，从小到大，每年都给我生日礼物，变着法的给我过生日，让我开心。

小的时候和你抢电视，不给就出去调皮闯祸，我长这样不记得也难，被小区里的人抓住要家长，你说了以后不要调皮，我每次捂住耳朵死活不听，被你收拾了一顿，我哭着说长大以后杀你，那时的我真是天真可笑。

学习从不努力，作业都不做，你再怎么说，我还是那样，刚开始你哭着收拾我，说不读书就会变得和你一样，没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有去捡垃圾。后来你放弃了打我，说了不管用，就只能那样，有的时候还会哭，看着你哭，我还挺高兴，这是我的胜利，现在想想真是无知。

妈，现在我懂事了，我知道我以前都做错了，现在都晚了，我希望自己能努力学习，能给你过生日，能在家打扫卫生做饭洗碗，让你尝尝儿子的手艺；能娶个媳妇，让你抱孩子，看着孩子长大，叫你奶奶……

我还想带你去旅游，去吃没吃过的美食，体验人山人海，看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国内玩完了，去意大利玩，那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亲眼看看意大利炮博物馆。妈，你为了照顾我，一辈子呆在国内，我想让你看看外面的样子。

如果你老了，牙掉了，我绝对会给你安副最好的假牙，想吃什么肉，什么蔬菜，什么水果，一定买回来弄好。老了，手不方便，老是抖，叫我，叫儿媳，叫孩子喂都可以。

我一定为你买个风水好穴，为你厚葬，每年带着孩子给您磕头扫墓。

可…这…还能吗……妈，对不起，儿子不孝，不能回报你，不能为你养老送终。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

这就是袁腾想说的，他这种人要么沉闷不语，要么就想全部哭诉完，心中的一切全部抖了出来。

袁腾闭眼痛哭流泪，满嘴对不起，除了这样，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袁腾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手穿过妈妈的头，自己搂着自己。

不过呢，周围的一切都在变淡，一切都在消失，只留下一片白色。

沙彻底消失，袁腾曲着腿坐在地上。

不知不觉间，袁腾弯着腰，低着头，蹲坐在地上，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对着自己痛哭，毫无感觉。

在黑暗之中，袁腾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不断摸着自己的头，绝不是妈妈那满是老茧的手，这种陌生感，令袁腾很烦躁，他抬起头，向着那个东西的方向睁开眼睛，有个女孩出现在眼前。

少女对着袁腾，伸出她那雪白纤细的小手，少女向着袁腾微微弯着腰，她的背后一片白茫茫。

眼中的泪模糊着眼，看不清她的脸，大概看得清少女的衣着。

黑色及肩的标准女生短，标准蓝白单调色校服，和她那深蓝色花边短裙有些不搭，那雪白的大长腿，和那雪白纤细的手，似乎在不断暗示。

少女从未开过口，之前不断用手背轻碰袁腾的头，似乎等待着回应，当袁腾看向她的时候，她也能看到袁腾的脸。她似乎被袁腾脸上的银色“藤蔓”吓到了，脸上写满惊吓，她将手往回收了一些，手心仍对着袁腾，等待这回应，要拉起袁腾似的。

可现在的袁腾，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情，别说周围的变化，就连这个女孩子，他根本不会想其他的，反倒对这个打扰自己的人，心生怒火，怒火中的袁腾，用自己的手背撞开这只陌生的手，继续蜷缩着，用手臂捂住自己的眼睛，闭眼痛哭。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他的眼中一片黑暗，他心中全是酸痛，哭，是他最想做的事，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他想要一场不被打扰的痛哭，泄一切。

“啪”的一声，两人手背对手背拍出了声。

少女被袁腾打痛，轻声叫了出来，她把右手收了回来放在胸前，左手抓住右手手腕，少女对着自己被打红的右手，手背吹了起来，缓解疼痛。

她边吹气，边小声嘀咕着：“不疼，不疼，不疼。”

袁腾在黑暗中哭泣，这份黑暗，他再熟悉不过了，渐渐，他的脑中不在空白，他幻想着，如果自己能考上高中，如果自己不招惹他，如果老师能来救他，如果自己，自己能做到一个人包围这群人，把这些人打的落花流水，老师会赶到，看到这一切表扬自己做得好，做的对…………(这些都是幻想的自我安慰，袁腾心里明白没有如果，反倒留下一堆疑惑）

这一切真的生了？自己真的死了吗？就这样了吗……

时间慢慢流逝，袁腾哭累了，眼泪还在不断涌出，却只能湿润他的眼眶，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流出来了，他的情绪在慢慢平复，开始回忆刚刚的一切。

袁腾再次问自己，真的死吗？那这一切呢？或者说碰不到的真实？亦有可能是一场噩梦，对，一定是一场噩梦，大家都说世界是美好的，不会这样的，梦，一定是噩梦，连着脸上的不幸消失不见吧。

但…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到痛？那手背相击产生的痛感和声音，这再次体验到的真实感。之前的那种真实感，是因为那个人，叫那群人对我的拳打脚踢，痛的要死。在这之后，没有人能看见我，我也会被这些人穿过，对，这一切是梦，自己昏迷后做的梦，可我为什么会碰到她？我醒了？

袁腾在零散的记忆中搜寻那个少女，看见那少女只有那一刹那的时间，没看清她长什么样，怎么知道她是谁?

她对我伸手，是想要拉我起来？她愿意拉我？没人愿意碰我，这…除了我妈，从来没有过，我摔倒了，周围的女孩子都不看我一眼的，运动会上其他人都有女孩子助威，就我没有。其他人在比赛后都能得到女孩子的祝贺，哪怕没有前三，也有安慰，我呢，就算夺冠都没有女孩子来为我祝贺。颁奖主持人为前三颁奖牌，亲自带上，一到我这里，就让我自己带。女同桌对我划三八线。没有女孩子愿意跟我坐，甚至都不会看我一眼，就因为我长的不好看？脸上还有银白色的疤？……可她，她…不怕？

袁腾微微抬起额头，马上放了回去，从没和女生说过话的袁腾，自卑的袁腾，心里始终迈不出那一步。

久久，袁腾像是想好了该怎么说，该怎么做，憋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袁腾微微抬起头，看见女孩对着手背吹着气，少女似乎现了袁腾正在看着自己。

少女依旧一句话不说，她向着袁腾再次伸出自己右手，手心向着袁腾，似乎在等着袁腾伸手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