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四个药童见惯桑野谋财之举,今日却见桑野与李鱼同归于尽,不免又惊又喜。一炷香时间,四人早将桑野还未藏入密室的财物瓜分干净,却是僧多粥少,无法惬意,便对厅中价值连城的珍宝打起了主意。
只因慑于桑野的往日管束与李鱼的神乎其技,四人一时间不敢贸然进厅。苦苦捱了小半个时辰,眼见桑野与李鱼仍是倒地不起,四人这才放开了胆子,急急窜入厅中,拿了珍宝便跑。
李鱼暗叹一声:“桑野贪财忘义,这四个药童近墨者黑,丝毫不在意桑野尸体,对无用钱财倒是着紧得很。”便轻轻喝令道:“将珠宝放回,还可饶你们一命。”
四人不料李鱼尚在人世,大吃一惊,更是不敢耽搁,你争我抢,慌忙夺路而逃,却没有一人肯将珠宝丢下。
“似此之人,死不足惜。”
李鱼心念一动,桃花扇涌出四道劲风,杀鸡而用牛刀,不管大材小用,只知从心所欲。
四药童均感背后杀气涌来,其中两人拼尽全力,向前狂奔。另有两人却是当机立断,猛然跪下求饶:“公子饶命啊!小的再不敢了!”
李鱼已躺了半个时辰,心力恢复许多,但气力却没有丝毫恢复。这时见这两个药童年幼可怜,又能迷途知返,李鱼恻隐之心一动,竟是不忍杀死。
电光火石间,李鱼又挥出两道劲气,替两人挡下了致命杀机。
跪地那两个药童惊见逃窜同伴倒地而亡,愈加胆战心惊,连声道:“小的这就将珍宝奉还。”又忙不迭去捡散落在地的珊瑚诸物,小心翼翼将珍宝放回案上,颤声哀求:“公子开恩,小的一时糊涂……”
却听李鱼问道:“软骨绝神散的解药在哪?”
两药童不住磕头:“实在不知。我两人地位卑贱,并不是桑野这老匹夫的弟子。老匹夫狠心绝情,从不肯将医术传与我们,没几年还会更换一批新药童。据说曾经有一个药童天资聪颖,自行参悟了几个药方,便被老匹夫毒害了。所以我们不敢多事,只负责端茶煎药,完全不懂药理之学。”
李鱼对解毒之事本不抱多大希望,闻言也不失望,却装出生气的样子,质问道:“事到如今,你们还敢隐瞒?找死!”
两药童痛哭流涕,哀求不已:“公子明鉴,小的真不知情啊,饶了小的贱命吧……”
如此闹了半晌,李鱼方才将本意道出:“姑且信你们一回。你们将桌案上那块翡翠拿去,替我雇一辆好马车来,便可免了死罪,多余的银钱也可拿去自用。哼,若办不好这差事,纵然逃到天涯海角,李鱼定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原来李鱼想到自身行动不便,无力带走赵月儿,只能借助马车离开。无奈之下,也只好驱使这两个药童了。好在这两个药童毫无修为,又经他一番恐吓,想必能将事情办妥。
两药童唯唯诺诺而去,许久只不见回返。
李鱼暗忖道:“人心趋利避害,也怪我话说得太狠,那两个药童不敢回返,竟是一去绝踪了。罢了,且不去管他们,我再躺一会儿,就是挪着也得将月儿姐带出去。”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却听远处马蹄劲烈,乱哄哄脚步声随之响起,更有一声声吼叫如雷,直愣愣冲入堂中:“李鱼,识相的快给我滚出来!”“全浔羊城的英雄好汉全部聚集,你李鱼插翅难飞了!”“小子,别人怕你,老子可不怕你,麻溜的给我出来!”“束手就擒,还能给你留一个全尸!”
李鱼方自一呆,却又听一人暴躁狂吼:“他爷爷的,堂中什么声音都没有,也许李鱼早就逃跑了!你们两个小杂鱼,为什么不一个人看守,一个人报信?给我死!”
只听“啊”、“啊”两声凄厉惨叫,竟是那两个药童的留在人间的最后遗言。
李鱼心中不由泛起一股悲伤:“世道如霜,连两个小小童子都是用心歹毒,死不悔改。那一块翡翠,除去雇佣马车,所剩之资足以供寻常人家三年五载之用。他两人想完全吞占这翡翠,又害怕我追究,便去城中告密,定要我死了方才心安。料来两人互相猜忌,不放心将翡翠交与对方单独保管,故此一同前去,却也因此丧命,可笑可怜。”
堂外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沉吟道:“依我想来,李鱼此刻仍在屋中。一接到这两个小童报信,我立即通知了你霹雳堂与轰天帮、雷剑派、上合堂诸家兄弟,马不停蹄,中间未曾耽搁片刻。”
另一人阴阳怪气道:“说不定是你幻影坊孙三娘故弄玄虚,先将李鱼藏起,独自尝了甜头,偏又假做好心,让诸家兄弟白跑一趟。”
孙三娘冷笑道:“这么大的富贵,幻影坊一家既吃不下,也保不住。我念着诸家帮派同气连枝之义,你雷剑派却偏要血口喷人呢!”
轰天帮徐雨截口道:“诸位莫要急躁,李鱼在不在屋内,我们一探便知。”
另一人附和道:“李鱼以往都是骑马,如今却要去雇马车,那自然是伤势沉重,已经没有办法骑马了。此等天赐良机,大家不要错过。”
众人乱哄哄说了一阵,偏偏却没有一个人胆敢推开杏林堂的大门,更遑论进入厅中。
就连那狂躁冲动的霹雳堂主,也是粗中有细,不愿当这个出头鸟,只是大喊道:“他爷爷的,大家伙愣着作甚?李鱼已经没有气力,怕个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