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酒香的长指伸来,亲昵地揉捻着唇珠。舌尖尝到了芳馥的梅酒滋味。
阮朝汐的呼吸乱了一瞬。
这次的试探太过成功,他的言行举止,处处都是挑逗,岂止是过了界。长辈对小辈起了觊觎占有的心思,果然是空穴不来风。
她难忍地动了一下。装作醉后翻了个身,动作不小,裹着衾被从膝头翻了下去,重新倚在冰凉的石面上,衣袖遮掩了发热的脸颊,呢喃自语,装出快要醒来的模样。
自己要醒了,叫他趁早收手,熄了醉后轻薄的心思,若无其事送自己回书房去,继续当面摆出那副白日里的兄长温和姿态。
下一刻,遮盖脸颊的衣袖却被拂去了。
两根长指托起了她的下颌,把她转回来,竟仿佛毫不在意会不会惊醒了她,带着梅酒清香的吻落了下来。
第63章
庭院里起了风。
细碎脚步声匆匆进入书房,白蝉端来了热腾腾的醒酒汤,关起虚掩的后门,和银竹合力挪动屏风,仔细挡住小榻四周。
大醉不醒的少女依旧侧睡在小榻上,暖衾裹着肩头。白蝉轻手轻脚地把人扶起,更换沾染酒渍的衣裳,拿绢布蘸了水,细细地拭净绯色脸颊边沾染的酒渍。
“十二娘到底喝了多少酒,醉成这样……”耳边传来细微的嘀咕声。
“一碗醒酒汤只怕不够。再多喂半碗……”
“呀,衾被怎的沾了许多细沙?”
“是不是和七娘喝酒时带去小院了。莫要惊醒了人,换一床新的……”
书房的油灯熄灭了。白蝉清晨就要启程去荀氏壁,和银竹轻声叮嘱着贴身服侍的注意事项,两人退去了耳房。
阮朝汐在屏风后缓缓睁开了眼。
她睁着眼,却看不到面前的景象,视线穿过屏风高处,望向对面白墙悬挂的琴和剑,心头只剩一片混乱。
怎会如此!
夜色已深,就连耳房里的银竹也睡下了,只剩她自己的呼吸纷乱,在安静的夜里越来越清晰。她抬手抚摸过自己的唇,在黑暗里睁着眼。
那个缠绵的吻又仿佛在眼前了。
不,其实不算是眼前,她始终装醉闭着眼。视野看不见,五感反而更清晰。
沾染着梅酒清香的长指扣住了下颌,不容躲避,不在意她会不会酒醒察觉,却又带着无尽的怜惜和喜爱,温柔细致地探究,她的唇无处闪躲。
若不是衾被裹在身上,遮掩了肩头的细微颤抖,几乎就要被当场戳穿了醉酒的幌子。
高门出身的郎君们最讲究风雅意趣。
看中了人,不喜欢如武人草莽般地把人强夺了来,偏要细致地挑逗,十足耐心,静候佳期,讲究个彼此心甘情愿。
虽然沈夫人想把她教养成一张毫无瑕疵的白纸,人在尘世里打滚,真正活成白纸的只有天生的傻子。阮朝汐从许多人口中听到过许多半真半假的传言。传言里涵盖了许多出身高贵的豫州大族郎君。
但荀玄微毕竟和其他人不同。
她从小仰望着他。他性情外温内冷,做事手段决断到近乎冷酷,但他身边从来干干净净,就仿佛小院里被他钟爱的白沙庭院,清雅不染浮尘,阮朝汐觉得他人品干净。
原来他并非清雅无尘,他也有欲和情,他也是众多喜爱风雅意趣的高门郎君里头的一个。如今他就对她生出了男子的欲。
室内响起细微的响动声。
阮朝汐摸黑起了身,未惊动银竹,无声无息地拉开房门,走去了主院中庭。
——
云间坞换了掌事人,荀二郎君带着亲信离去,值守主院的又换回云间坞土生土长的一队部曲。今夜值守的高邑长,从小看着阮朝汐在坞里长大,早结下了叔伯情分。
“大半夜的出来做什么。”高邑长从值守暗处走出两步,压低嗓音催促,“快些回去。”
阮朝汐盯着南苑方向。不知哪处屋舍的人至今未睡,隔着院墙映出来昏黄灯光。
“我的兔儿留在南苑了。”她轻声和高邑长解释,“半夜睡不着,想抱抱兔儿。劳烦高叔通融一下,让我去南苑,把兔儿接回来。”
高邑长认识她多少年了。当年小丫头整天坐在梧桐树高处吹风的时候,他就在主院值守了。
高邑长递过怀疑的眼神。“何必急着在夜里过去。明早叫人把兔儿接过来行不行?”
阮朝汐坚持说,“就要今晚上,就要现在。”
高邑长摇摇头,无奈退让一步,“那我过去拿。你等着。”
他往南苑方向走出几步,身后传来跟随的脚步声。阮朝汐一步步地紧跟着。
高邑长急了。“你一个小娘子,夜里不好进南苑的。”
“我不进去。”阮朝汐固执地说,“我就站在南苑门外,看邑长进去拿兔儿。”
高邑长叹了口气,随她跟着。
庭院里响起一阵沉闷的敲门声。
“南苑里谁还醒着,开个门。十二娘的兔儿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