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少年郎君傻眼了:“……”
一切故事的开端,从那个误会开始。
冥冥中,自有缘分到来,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俩人起初遇见了,少不得互怼几句,直到后来,一起经历了些事儿,彼此改观,情愫渐生。
一个圈子里,双方家世相当,到了说亲的年纪,郎有情、妾有意,依照父母媒妁之言,俩人最终定亲成婚,婚后生活,琴瑟和鸣。
随着时间的推移,俩人感情,不减反增,愈发蜜里调油,奈何有件憾事,如阴影,盘踞在芸娘心头,那就是她始终未有身孕。
一年、两年,只当新婚燕尔,夫家不会多说闲话,三年、五年,纵然夫家婆母好性子,也禁不住明里暗里地焦急催促了。
是少年郎出面,顶住了压力,说,再等等,缘分到了,孩子自然就有了。芸娘也急,求神拜佛,尝试各种偏方,可肚子里就是没有动静。
第十个年头,日盼夜盼,终于有孕,众人欢天喜地,高兴劲儿还没过去呢,可一个小小喷嚏,孩子
就没了。大夫摇着头,甚为可惜,说她天生子宫壁薄,养不大胎,以后怕是再有孕,也是习惯性流产的可能大些。
婆母坐不住了,开始着手要给少年郎纳妾。被时光打磨过,少年郎成熟稳重许多,他摇头,推拒了母亲的好意。
只沉声道:“祖训言:家中男子,年方四十,无子,可纳妾。儿现在正值盛年,三十不到,还有十年呢,且再等等吧。”
三十而立,这一年,他被选为宗子,将在现任宗主去世后接班,尽管膝下空虚,无子是他的一大诟病,可他依旧从众继任人选中,脱颖而出。
接下来十年里,芸娘陆续怀过两次,可正如大夫所说,保不住。
四十不惑,吕郎君的压力也很大,父母的轮番催促,宗族的寄予厚望,朋友的隐晦提醒,曾让他一度很崩溃,想着,要不就算了吧。
夜深人静时,他也曾想过,他这般坚持,到底为的什么,为什么不向世俗低头,按部就班,纳妾生子,出任族长?
可当他转过头,看到枕边的发妻,他觉得,这也许就是他一直坚持的答案。少年夫妻,一路跌撞走来,二十年的相伴,感情与责任并重。
眼睁睁看着芸娘,日渐消沉,面容消瘦,再不复往昔活泼甜美,他突然就觉得,没意思,这一切,汲汲营营,实在是没意思极了!
遂做出个大胆地决定,他不要纳妾,也不要孩子了。这一决定,在家族中掀
起轩然大波,父母的不支持,族人的不理解……
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他从未再有过动摇。父母膝下尚有二子,弟弟们子嗣繁盛,也能让父母含饴弄孙,尽享儿孙绕环之乐。
他断绝承嗣,只绝他这一脉,这是他与妻组成的小家可决之事,用不着外人来置喙,哪怕是父母也无权干涉。
尽管父亲骂他糊涂,大失所望,母亲也曾私下拉着他的手,妥协让步,说不想纳妾就不想纳妾,既然妾生子不稀罕,不如休妻再娶,如何?
他恳请母亲勿要再提此类话,并当即跪下,发下狠戾誓言,此生得芸娘一妻,足矣,再多,无福消受。
胳膊拗不过大腿,父母见他态度始终不曾软化,渐渐地,也不再提此事。奉养父母终老过身后,替宗族选出下任宗子,他便自请出族了。
此后,带着芸娘,一路南下,看遍风景,最终在永安县辖下的偏僻小村落,安家落户。
芸娘总是很自责,认为是她耽误了他。
尤其即将离世那些天,她似乎有了预感,老爱拉着他的手,用玩笑的口吻,提议着:“吕郎啊,待我去后,你要不要找个贴心人陪着啊?”
吕翁当时只是笑了笑,看上去不置可否。
心里则是默默的回答:“才不要哩,说好的,一辈子,只赔给你。”
芸娘望着他花白的头发,觉得担忧啊,担忧在她去后,他照顾不好自己,担忧他膝下没有子嗣,孑然余
生,怕是连身后事都没人操办……
如此,渐成执念。
芸娘去世后,她的执念,夜夜徘徊,不愿离去。
可阴阳有别,生死犹如天堑,阻隔在她与吕翁之间,她每夜陪伴着他,他却一直看不见她,直到——
那一夜,雷声大作。
粗长的闪电,连续劈下,径直打在了竹林里,轰隆隆地声响,持续了半刻多钟。
待电闪雷鸣结束后,芸娘才从藏匿的地方,飘荡出来,她来到竹林外围,只觉得里头似乎有东西,在不断召唤她,引诱她。
她犹豫半天,决定赌一把,也许此行会有收获呢?!
最终,在一截焦黑的竹根上,她发现了一只软趴趴的虫子,灰灰黑色,大约食指粗细,头顶两根长触须。
当时她便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内心在叫嚣着,吃了它、吃了它……
“等等,也就是说,你方才变成那副模样,是因为吃了那只虫子的缘故?”寇淮耐心地听完故事,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线索。
能隐匿气息,在雷雨天出没,长触须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