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鹞一声啼鸣,纵翅翱天而下,落于少年臂上,如鹰双瞳炯炯威吓,直视吴红藤。
吴红藤又笑了。
他方才出门,是起了杀心。
他要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可见到6云门的那一刻,他却又回了心智。
他杀不得圣眷正浓的燕郡王的世子,也杀不了领两百骑兵便敢趁雾攻入东乌厥十万人营帐做尖兵突前的少年将领。
这令他更想马上多做几个人彘,让他的獒犬好好撕啃饱餐……
就在这时,跑马声至。
有信使为吴红藤送上了一封信。
6云门站得略远,只在信使经过时看到了信封上一抹不甚清晰的花押。
而吴红藤一见到那信封上的花押,眼神忽地变了,满身的戾气尽数消弭,眼中还流露出一分缱绻的意味。
他将十根手指擦得极净,随后才肯接信。
而待将信看完,吴红藤已然和风细雨。
他慢慢将信纸如珍似宝地护在胸口,连看向驭鹞少年眼神都不再淬着阴毒。
“我险些忘了,你也姓6。便是为这个姓,我也该为你行些方便。”
他得了这封信,如今心中甚为愉悦,即便手背仍旧血流不止,也不再需要以杀人泄愤取乐,“吴府里的四个人,包括柳娘子,都可由你带走。吴家深得皇恩,自当依循朝廷法度,岂会无端扣人。”
——
那天,阿柿一听到可以走了,两只眼睛就立马又起了虚,迷迷怔怔地好容易撑到迈出吴府的大门,还没看清等着她的6小郎君,就脑袋“嘎达”一歪,彻底昏睡了过去,吓得贾明火把她送回了客栈,又是请白眉毛老医官过去,又是掏钱买补药,钱袋子空的只剩下风。
于是,第二日晌午,等她再醒来时,马上有好几大碗滋补的汤药堆到了她的面前,喝得她直打嗝。
而另一边,昨日把她送到客栈便离开了的6小郎君还不知道她已经醒了。
晌午过后,他带着白鹞出了门,想去客栈看一看她的情况。
走在路上时,少年想到她八成又要喝苦药,不自觉走到了卖饴糖小人的摊子前。
吹糖的手艺师傅今日兴致很好,不仅吹出了曾经的小老虎,还把十二只生肖都吹得活灵活现,颇具妙趣。
6云门拍了拍白鹞的头,让它去挑一根带给阿柿。
谁知白鹞一飞过去,直接就咬住了插饴糖苇管的草木棒子,就差把“全都要!”三个字喊出来了。
白鹞的黄喙锋利至极,对上人都能轻易破皮碎骨,对付根草木棒子自然轻松极了,一嘴下去,便将它“咔咔”拦腰咬断!
若不是6小郎君及时出手扶住,草木棒子上插的所有饴糖动物都要滚到地上。
拎着白鹞的翅膀跟手艺师傅道了歉,随后,6云门便掏钱买下了全部的十二生肖,又补上了草木棒子的钱。
但当他把沉甸甸的草木棒子抱到怀里时,他忽然就有些好奇,要是阿柿见到他把整个草木棒子带去时会露出怎样的神情。
因此,即便路上有孩童追着他,咂吧着手指想要一根饴糖兔子,他也毫不犹豫地认真婉拒了:“这些饴糖已经有主人了,我要把它们全送给她。”
可等他走去时,阿柿却并不在客栈里。
不过,由于阿柿此前在县衙堂前跟柳娘子的争执,不少百姓都认得阿柿,6云门沿街打听,没费多大工夫,便看到了她。
她就站在杂耍班子院前的那颗缅桂花树下,仰着脖子,踮着脚尖,像是在对树上的什么人说话。
听到动静,她在花树下转过身。
一看是他,她立马就笑了起来,眼睛闪闪的,两颗对称的小虎牙露在外面,珊珊可爱。
少年也礼貌地对她笑了笑:“怎么不在客栈歇着?”
“我很想做一件事,所以就过来了。”
说完,她还不忘乖乖地强调道:“我是喝完药才出来的!”
然后,她神秘兮兮地跑向6云门。
“6小郎君。”
她伸出两只手,期待地望着他。
“你有小鱼干吗?”
6云门没有。
但是6云门很快买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