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回味着刚才汤面里那软嫩香滑的肉丝的味道,纳罕地说:“猪肉还能做出这样香的味道。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价钱便宜,才买猪肉回来吃。”
“临溪镇上的肉铺也有猪肉卖,价钱最便宜时还不到那精羊肉的一成,大家却都不会做,做出来不好吃。价钱再便宜,也被人嫌弃没人买,只有那实在嘴馋又想吃肉的乡下人家,买回来煮一煮哄小孩子罢了。我图价钱便宜买过一回,花了我三十个钱,还特意问了肉铺子的伙计,这猪肉怎么煮,可按那伙计说的又焯水又煎制的,肉煮出来却还是又腥又硬,实在无法下口,最后被我偷偷扔了。”
李氏说完,似又想起什么,低头偷笑起来。
三个孩子看着她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地笑的古怪,玉诚好奇的问李氏:“娘,扔了你应该心疼啊,为啥还笑啊?”
李氏一开始扭捏着不肯说,但奈何玉诚是个憨厚的直性子,不问到答案就一直在旁缠着李氏。
李氏被缠不过,只好边笑边说:“事情都过去好久喽,我当时自己吃了一块,又嚼不动还一股子腥味,实在难吃。扔吧又不舍得花销掉的三十个钱。”
“这时候玉诚在旁边玩,就想着小孩子啥都吃,这猪肉虽难吃,好歹也是肉,就切了一小块给玉诚吃,结果玉诚嚼了半天,也咽不下去,被我逼着硬咽下去,他就吐了,连喝的水都给吐出来了,直嚷难吃,要去告诉爹爹。当时玉诚还小,我哄了半天,又塞了块糖饼子哄着,这才把这事给忘了,自此以后,就再没买过猪肉了。”
沈钰和玉桃想着当时的情景,都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只有玉诚,先还是认真听着,到后来才知道自己当年还被自家老娘这样坑过,关键是还不记得了。
被人喂食猪肉难吃到吐,吃了苦头的他,顿时觉得刚才吃的那碗面不香了,只张大着嘴傻看着他娘。
李氏擦了擦笑出的眼泪,看着玉诚那张大着嘴的傻样,抬手拍拍他的头:“傻儿子,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肯定早忘了什么味道了,娘也没喂你吃多少,就一小块,你也都吐出来了,没事啊。只要记得你大姐做的肉丝面的香味就成了。”
说完几个人又跟着哈哈笑起来,小屋里一片愉悦与欢馨。
吃过饭,玉桃让李氏和姐姐歇息一会,她把面碗拿去洗,她从装着大半桶水的大木桶里用水瓢舀出一些,放在地上一个小盆里,蹲在盆边一个一个洗着碗。
看着那盆子里可怜的一盆底水,沈钰顿时觉出家里没有水源的不便来。
她和李氏商量,明日就要开始试着蒸制包子了,到时候用水肯定更多,家里需要准备个蓄水的水缸,这个木桶太小了,每次用水都要去隔壁敲门,也太不方便了些。
李氏点点头,想到又要花上一笔银钱,有些肉痛地道:“谁能想到这县城里吃个水也这么不方便。明日一早,我们就去买个水缸回来,唉,真是吃个水都要费银钱。”
沈钰洗了手,准备把从糕饼铺买回来的一块老面先给泡上。
此地的百姓在家做面食物的很少,那街上卖吃食的,大多都是饼子,有蒸制那馒头包子的铺子,那老面都只有自已留用的一块,也不往外售卖,有点秘技不往外传的意思。
转了一圈没有买到老面引子,情急之下沈钰想起了做蜜供花糕的糕饼铺子。
因为花糕是用来供佛的,有的富户人家的娘子,逢节令时要亲手制作,以彰显当家娘子的手巧和供奉的诚心,所以花糕铺子会往外售卖用来制作花糕的老面引子。
这老面引子平日里用得少,只有节令时才会售卖。还好近日已快到七月十五,中元节,糕饼铺子里已开始定制素糕,花了二十文买到了一小块老面引子。
李氏在旁看沈钰泡面引子,咂了咂嘴,有点肉疼的地说:“这老面引子可真是个贵价东西,这样小一块,还不如一块糕饼大,倒比买两大块花糕价钱还高些,就这样,还有点不想卖你呢。”
沈钰笑道:“娘,您有所不知,这老面引子有一小块就足够了,等这面制好了,就可以自己把好的面晒干存起来,下次再制面食拿出来泡泡就能接着用,不用买第二次的。”
李氏有些明白的道:“怪道你问了伙计再三,他才肯卖,还这样贵价,原来这是个一锤子的买卖,没有回头客呀。”
沈钰笑道:“娘可真是心思通透,一说就明白了,就是这个理儿。”
都收拾利落了,几个人又收拾屋子又采买器具,一整日都没有停歇,也着实累了,就关好院门,准备洗漱了睡了。
大概是白日里采买时心情一直紧绷着,等躺在床上,沈钰虽然全身酸痛,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听着身旁李氏和玉桃微微的鼾声,心里盘算着明日要做什么馅料的包子,都在心里理清了头绪,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天色才将微明,不知谁家养的大公鸡就“喔喔”地叫起来,过了一会,有僧人敲着木鱼报晓的声音远远传来,已是五更时分了。
沈钰听着木鱼声,一咕噜爬了起来。
匆匆穿好衣服,漱了漱口,就拿着小荷包关好院门,又去集市门口摆摊处。
她昨日已看过,心中有了大概,想着再去观察下,看看集市门口的客人都喜好哪些餐食汤饮,会更稳妥些,就一早又来了这里。
那粥摊仍摆在老位置,仍然是客人不多,想是现在七月天气,早上虽略凉爽些,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粥,满头大汗再出也不甚舒服。
那些赶着城门开就要出城的商队,大多仍是打包些胡饼油饼,带着装满清水的水囊、葫芦,就急匆匆往城门方向去了。
沈钰略站了一会,觉得和昨日自己看到的差不多,心中有了底,就在饼摊上买了些素饼,拎着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