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记忆之中上海似乎从来没有像今年这般寒冷,没有下过如此之大的雪。很难想象,上海街道居然以白雪皑皑的山峰作为背景。这样的场景极端不真实,如同置身一场华丽幻梦,顷刻之间便会醒来!周遭一切,尽皆镜像,化为虚无。
这场雪纷纷洒洒,剪玉飞绵。吉普车路过霞飞路,孔雀指指路边“金剪刀”:“我想去一趟裁缝铺。”
“你找陈老板做衣服?”
“今天选料子,忙起来就忘啦!”
“你又不是小孩儿,新年还要穿新衣服呀?!”这个玩笑开得不高级,对方会尴尬,唐冰卿立马后悔。
“生活总是需要仪式感!”孔雀自嘲,嘴里喷出白气:“我得对自己好点儿!没人爱我,还不允许自己爱自己呀!”
女人总是爱美的。唐冰卿感觉自己不大会说话,于是沉默不言。按照孔雀要求,将车停在路边。
金剪刀裁缝铺放置兽面象足铜火盆,热烘烘烧着炭火。老板陈小愚全然没有前次儒雅,须猬立长相粗犷,眼睛布满血丝,不知最近经历何种变故?他为两人送上咖啡,热气腾腾:“请跟我来!”
唐冰卿叮嘱:“保管好贵重物品。”
“你帮我拿着不就是了?”孔雀不怎么设防,随手将银色小包扔给他。
唐冰卿拿着当天《南京日报》,坐在沙上面耐心等待。有顷,尿急如厕。净手时候,顺手将小包中机要室钥匙印在肥皂上面。
孔雀选择困难,陈老板进的料子多得让人眼花缭乱!
“上次量尺寸,孔小姐都还是一个人,没有想到那么快就有了新的爱人?”
孔雀脸庞溢满幸福:“你不是说过么?一切都会有的。”她将一匹蓝色料子裹在身上,试来试去。
陈小愚打量穿衣镜前的女人,如同一朵蓝色妖姬!实在不忍心,她受伤害:“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们也算老朋友啦!有什么话,直说。”孔雀换了一匹红布,如同玫瑰盛放!
“我也不想泼你冷水,但既然是朋友,不吐不快!”陈小愚面色冷峻,并不赞同两人在一起:“孔小姐和唐先生,不合适。”
“为什么?”孔雀意外,放下红布,从穿衣镜里看着陈小愚:“原本您不是鼓励我大胆表白,勇敢地寻找属于自己的爱情么?”
“话虽如此,可是……”陈小愚字斟句酌,眸光一抡:“我觉得他在骗你。”
“这话从何说起?”孔雀一脸无辜。
“这人在重庆很复杂!听说,他同很多女人有染。”陈小愚拿起一匹绿缎:“就在上个月,他还带着岑碧小姐来过我的铺子,定了一套旗袍,用的就是这匹绿色料子。”
“青蛇?”孔雀眉毛一轩。
“什么蛇?糖果盒老板娘。”
岑碧年轻,若论姿色不比她差多少!好在已经被捕,少了一个情敌。此姝是军统特务,那么唐冰卿同军统又是什么关系?冰与雪,他会不会就是雪山?可是,岑碧明明说了她和雪山没有见过面呀!
孔雀有些心不在焉,最终随便选了最初那匹红色料子。
“选红色的好!”陈小愚岔开话题,言尽于此:“过年嘛!喜庆。”
她从里间出来,唐冰卿将明晃晃的小包递还。
孔雀付款签字:“何时来取?”
“我尽快。”
两人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