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姐,昨天晚上我放浪形骸不成体统,让你在牛老师和叶老师那里丢了人。回旅馆后,本人心潮澎湃,既自责又羞愧,关键是感觉对不起你的厚爱,以至耿耿难免。我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今后一定改正,争取做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展的合格作家。”
孙朝阳一脸色沉痛表情,看模样简直是聚九州之铁铸不成这么大大一个“错”字。
他一进青年作家编辑部,就开始不停认错。刚开始的时候,肖轻云还马着脸,此刻见他如此惫懒,忍不住咯咯一笑:“你这个人啊,让我说你什么才好呢!还带东西过来,究竟是什么?”
在肖编辑心目中,孙朝阳彷佛就是家中顽皮的弟弟,看到他的嬉皮笑脸,你就算有万般怒火,也瞬间被消解了。有的人啊,你真没办法跟他火。
孙朝阳笑嘻嘻:“糖衣炮弹,肖姐是久经考验的干部,自然不会被我收买。”
“废什么话,拿来吧。”肖轻云:“糖衣吃掉,炮弹还给你。”
她吃了一口,称赞说今年仁德县夏天热,红苕长得好,熬的麻糖特别甜。
看肖轻云吃得高兴,孙朝阳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下:“肖姐,你这就是原谅我了。”
肖轻云:”我是你的责任编辑,反正你以后有短篇小说肯定第一时间投我这里来,编辑者作家互相成就,不原谅你还能怎么样,难不成以后不打交道。可咱们青年作家编辑部诗歌组的主编原不原谅你,那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孙朝阳有点懵:“榴哥怎么了,我可没惹到他呀。“他口中的榴哥笔名榴红,既是诗歌组主编,又是小有名气的短篇小说作家。《青年作家》创刊号,本来他的一篇小说要上头条的,结果半路杀出孙朝阳这个程咬金,只能陪在次席。
三石同志很不好意思,榴红却说,《棋王》质量摆在那里的,不给头条没道理,他是作家没错,但却更喜欢编辑工作,能够挖掘出这么一本好书,比自己的作品上头条更高兴。
肖轻云:“三石,你昨天晚饭作的那诗不错,小叶说用,牛沙河老师当场拍板说他那里二审过了。今天送去白航老先生那里终审,如果没问题就下期《星星诗刊》。你的诗我抄回来了,被榴红看到,当场就跟我翻脸。说三石是我们青年作家的作者,他的东西我社优先刊载,他叶延兵凭什么横插一杠子,挖兄弟单位的墙角,还有职业道德吗?榴红今天上午都在郁闷,一句话不说,大家都不敢去惹。“
孙朝阳更是如坠五里雾中:“诗,啥诗?肖姐,我昨天醉得厉害,整个都断片了。“
“饮酒误事啊。“肖轻云笑着把一张稿子递给孙朝阳。
我们的孙三石同志接过来,看到“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句话,脑子里嗡一声,暗叫“不好,抄到海子头上了。”
其实,做为重生者,抄袭后世文学名作,改变自己上一世悲惨人生本无可厚非。但为了避免和原作者撞车,他一般都会选择2ooo年以后的作品。
据孙朝阳所知,海子现在还在北大读书,要等两年后,也就是八三年才开始在期刊杂志上表作品。但他从小就喜欢写作,现在写没写这诗,如果已经写了,自己抢先一步表是不是太过分,而且也容易引起他的怀疑。
可诗已经被叶延兵抄下,还过了二审,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能表,现在去追回来已经迟了。
孙朝阳恨不得给自己一记耳光,心想:孙朝阳的孙朝阳,你就算要抄也得找几十万上百万字的长篇小说抄,抄诗干啥,又拿不了几个稿费,喝酒真的误事,以后得少喝点。
看他一脸郁闷,肖轻云安慰:“三石,榴红气两天就好了,你也不用自责。好歹又表了一个作品,虽然是一诗,但好歹也是个成绩,你也别瞧不起。咱们搞创作,不能只奔着稿费而去。况且,这诗没准能够为你带来不错的收益呢。”
孙朝阳:“几行字,也就几块钱而已。肖姐,你真当我钻钱眼子里去了?”
肖轻云摇头:“你的诗一表,自动获得本次大奖赛参赛资格,没准拿个奖项呢,这次星星诗刊的奖金挺高的。真得奖,记得请客。”
她一边说一边在书架上翻出一本往期的《星星诗刊》,找到关于大奖赛那一页递给孙朝阳。
孙三石只看了一眼,就拍了一下大腿:“好高的奖金,星星真有钱啊。”
肖轻云:“月销售三十万份的杂志,你说有钱没钱?”
《星星诗刊》这次大奖赛共设四个奖项,分别是特等奖一名,一等奖一名,二等奖四名,优秀奖十二名。总获奖人数跟青春诗会一样是十七个,未必没有叫板的意思。
但跟青春诗会单纯就是个文学活动不同,星星的大奖赛给了优厚的奖金。
特等奖奖金一千,一等奖六百,二等奖四百,优秀奖二百。
在人均月工资三十块的时代,光优秀奖的二百块就相当于上七个月班,更别说特等奖,直接就可以躺平休息两三年。
牛沙河和叶延兵他们果然是憋了一肚子气,要在影响力上打败《诗刊》,他们也有信心。
因为他们动用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钞能力。
孙朝阳眼睛大亮,这个时候哪里还顾虑那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有没有和海子撞车:“肖姐,我能拿几等奖?”
肖轻云:“以你那诗的水准,表是没问题的,但能不能拿奖谁也不敢保证。为了表示公平,这次大奖赛的入选作品都会由各大刊物作协文联的编辑和名诗人组成一个评委,就看你的诗能不能征服他们了。”
孙朝阳:“肯定能获奖的,你放心。”
肖轻云:“我倒是挺放心的,但真获奖后,榴红老师被人抢了一篇获奖稿子,不知道气成什么样。”
孙朝阳:“榴红老师如果也给同样的奖金,我就再给他写。”
两人笑了一气。
正笑着,孙朝阳忽然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想了半天,忽然惊醒。。按照真实的历史,《星星诗刊》可没有举行过这个一个大奖赛。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好像什么地方不对劲。
大奖赛要一段时间才会出结果,孙朝阳暂时也想不了那么多,在接下来两天时间把读者来信看完,选合适的回了几封信。又和肖大姐商量接下来该写什么,很遗憾,《青年文学》杂志体量有限,只收五千字左右的投稿。孙朝阳的《棋王》实际上并不符合用稿要求,上次之所有刊载,那是因为质量实在太强,破例。所以,孙朝阳准备弄个长篇小说,大赚一笔的念头只能暂时打消。
但他还是和肖大姐敲定了一个短篇的题材,故事很简单,是从后世网络上扒拉下来的一个段子,真若写,三千字就能搞定。稿费能拿二十来块,相当于一个月工资,不无小补。
隔壁星星诗刊决定用孙朝阳的诗,将就人在,就把让孙朝阳去单位财会室领稿费,免得还通过邮局汇款那么麻烦。
叶延兵还在郁闷,没有露面,孙朝阳也不生气。琢磨着等自己获奖来成都领奖的时候,在死皮赖脸和他好好喝一台大酒,男人嘛,没有什么矛盾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
孙朝阳本以为现代诗稿费没多少,结果却拿了十四块。原来,《星星诗刊》是国内第一流的诗歌刊物,稿费待遇最高,一行一块钱。
孙同志小小吃了一惊,才这点字,就相当于自己在小集体一个月的工资。
叶延兵怎么分行的,为什么不把我那“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拆成二十八行,五十六行?可恶!